第2章 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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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站在摊位前,手里还捧着那只粗糙的木碗,碗沿残留着清茶的温润和一丝陌生的咸香。

他的目光无法从泽仁的手腕上移开,那颗绿松石在泽仁动作间偶尔闪现,像暗夜中的萤火,牢牢吸附着他近乎枯竭的灵感与某种更深层、他自己也未能明晰的渴望。

卓玛的电话来得突然,手机***在高原稀薄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澈猛地回神,像是从一场短暂的迷梦中被惊醒。

“小林啊,吃饭了哦!

做了牛肉面片,热乎乎的,吃了头就不痛了!”

卓玛大姐的声音洪亮而温暖,透过听筒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情。

林澈含糊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最后看了一眼泽仁。

年轻人正微微弯着腰,小心地将一幅旧的唐卡挂起来,侧脸线条在高原的日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硬朗,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刚才那场小小的交涉并未在他心中留下任何涟漪。

那种平静,让林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刺痛般的羡慕。

他放下木碗,对泽仁和那位老人点了点头,算是道别,然后转身离开。

脚步因为高原反应和情绪上的波动而有些虚浮。

回到民宿,卓玛果然端上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色浓郁,牛肉酥烂,面片筋道。

旁边还放着一小碟酸萝卜和一杯酥油茶。

“快吃快吃,吃了就好了。”

卓玛热情地招呼他,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哎哟,嘴唇都有点发紫了,下午可不能乱跑了,就在屋里歇着,适应一下。”

林澈没什么胃口,但不忍拂了卓玛的好意,勉强拿起勺子。

食物味道很好,带着质朴的香气,但他味同嚼蜡。

脑子里反复出现的,还是那颗深邃的蓝绿色石头和泽仁覆盖在上面的、骨节分明的手。

“大姐,”林澈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您知道集市上有个卖旧物的摊位吗?

一个年轻人,叫…泽仁?”

卓玛正在擦桌子,闻言转过头,脸上露出笑容:“泽仁啊!

知道知道!

很好的小伙子嘛!

他家就在村子边上,跟他奶奶一起住。

哎,孩子命苦,阿妈走得早,是他奶奶带大的,他阿爸几年前也意外走了。

他还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因为他阿爸的事,回来照顾奶奶,守着家里那点牦牛和摊子。”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怜惜:“那孩子孝顺,能干,就是话少,不爱跟人打交道。

他摊位上那些旧东西,好多都是他家里留下来的老物件,他不怎么卖的,就是摆着看看,有个营生。”

林澈的心微微一动。

母亲留下的。

不卖。

老人翻译的话回响在耳边。

所以那绿松石,不仅仅是一件饰品。

“他手腕上戴的那个…”林澈比划了一下,“绿色的石头,您知道吗?”

卓玛想了想:“哦,那个啊!

好像是有一个,一首戴着的。

说是他妈妈的东西吧?

宝贝得很,谁都不让碰的。”

她好奇地看向林澈,“你怎么问起这个?”

“没什么,”林澈低下头,舀了一勺汤,“就觉得…挺特别的。”

特别。

这个词远不足以形容那颗石头给他的冲击。

那是一种近乎蛮横的美,首接、原始,穿透了他所有审美的标准和专业的衡量,像一颗子弹击中心脏。

饭后,高原反应的头疼果然加剧了。

林澈回到房间,吞下药片,拉上窗帘,躺在床上。

黑暗中,耳鸣和头痛交织,熟悉的焦虑感又开始蔓延,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试图用冥想技巧深呼吸,但稀薄的空气让这个过程变得困难而令人沮丧。

闭上眼,不是都市里令人窒息的钢筋水泥和霓虹灯光,而是无垠的草原、湛蓝到虚假的天空、巍峨的雪山,以及…一抹沉静的、浓郁的蓝绿色。

像是一个锚点。

在一片眩晕和不适的混沌中,他的意识不由自主地追逐着那一点色彩,仿佛它是暴风雨中海面上唯一的灯塔。

他竟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己是傍晚。

头痛减轻了不少,但喉咙干得发疼。

房间里一片昏暗,窗外传来隐约的风声和远处模糊的狗吠。

他坐起身,发了会儿呆。

然后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他拿起了床头的素描本和铅笔。

没有思考,没有构图,几乎是本能地,他的手腕开始移动。

铅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

线条不再是上午那般杂乱尖锐,而是变得流畅而确定。

他画下了一道弧线,是银饰氧化后的微凸边缘;再几笔,勾勒出那颗绿松石不规则的、温润的轮廓;笔尖侧锋轻扫,表现出那种独一无二的、仿佛有生命流动的蓝绿色泽…他沉浸在一种微妙的专注里,暂时忘记了头痛,忘记了焦虑,忘记了那些未回复的信息和压在心口的沉甸甸的虚无。

他只画了那颗石头,以及承载它的、那一小段充满力量感的男性手腕。

画完后,他放下笔,看着纸上的图像,微微怔住。

这不是他平时那些精致完美的设计草图。

笔触甚至有些粗糙,带着一种急切的情感。

但偏偏,这幅速写抓住了那石头最核心的神韵——那种沉静古老的生命力。

窗外最后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纸面上。

林澈轻轻抚过画纸上那颗虚拟的绿松石,指尖仿佛能感受到一丝虚幻的温润。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澈就醒了。

不是被焦虑惊醒,而是某种莫名的…期待。

头依然有些沉,但比昨天好了不少。

他洗漱完毕,鬼使神差地,将昨晚画的那张速写从素描本上小心地撕了下来,折好放进口袋。

卓玛看到他下楼,很是惊讶:“哎哟,今天起这么早?

脸色好像好点了?”

“嗯,好多了。”

林澈点点头,“大姐,我出去走走。”

清晨的理塘气温很低,空气冷冽而清新,带着牧草和牲畜的气息。

街道上人很少,只有几个早起的牧民和转经的老人。

林澈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昨天的那个集市。

摊位大多空着,只有零星几个在准备。

泽仁的摊位也是空的。

林澈站在那儿,一时有些茫然。

冷风吹过,他拉紧了冲锋衣的领口,感觉自己这趟来得有点傻。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找泽仁?”

林澈回头,是昨天那位帮忙翻译的老人,正抱着一捆东西走过来。

林澈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他今天不来这边,”老人把东西放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他去那边山坡下放牛了。

家里牛不多,他早上都要先去放一会儿才来摆摊。”

老人打量了一下林澈:“你还要找他买那个石头?”

他摇摇头,“娃娃,别想了,他不会卖的。

那是他阿妈留给他的念想,比命还重。”

“我…”林澈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执念,“我只是…想再看看。”

老人摆摆手,不再多说,自顾自开始摆弄自己的货物。

林澈犹豫了一下,朝着老人刚才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民居,村子边缘是一片开阔的缓坡,草色枯黄,延伸向远方的雪山。

晨光熹微,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然后,他看到了泽仁。

他坐在一个低矮的小坡上,身边是几头悠闲吃草的牦牛。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藏袍,微微低着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摆弄。

晨风吹动他额前的黑发,整个画面宁静得像一幅古老的油画。

林澈停住脚步,一时不敢上前打扰。

就在这时,泽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目光跨越几十米的距离,在空中相遇。

泽仁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沉静。

他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打招呼,只是那样看着林澈,仿佛在等待他说明来意。

林澈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鼓足勇气,朝他走了过去。

脚步踩在枯草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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