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麻木地刷着题,耳朵却像装了雷达,不自觉地捕捉着任何关于她的零星碎语。
我知道这样很没出息,但控制不住。
那天,李浩,一个平时消息挺灵通但嘴也不算特别严实的哥们儿,在厕所抽烟的间隙,撞了撞我胳膊,压低声音,带着点看热闹又有点同情的试探:“诶,城哥,听说了没?
王怡雯好像跟隔壁班那个学画画的林远,走得挺近啊。”
林远?
那个高高瘦瘦,走路带点艺术家颓废气质的艺考生?
脑子里瞬间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又酸又涩,一股无名火“腾”地就窜了上来,烧得喉咙发干。
但我景城是谁?
经历了那么多撕心裂肺、死缠烂打、最后被钉死在“不希望”三个字上的惨败后,我早就“修炼”出来了。
至少,表面功夫得做足。
我狠狠吸了一口烟,让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再缓缓吐出来,试图把胸腔里那股翻涌的酸涩和暴戾压下去。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甚至带着点轻蔑的冷笑,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甚至有点懒洋洋的:“哦?
林远啊。”
我弹了弹烟灰,眼神飘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好像这消息还不如窗外飞过的一只麻雀值得关注。
“她爱跟谁走近就跟谁走近呗,关我屁事。”
李浩大概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干笑了两声:“也是,也是……我就随便一说。”
“嗯。”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把烟头摁灭在脏兮兮的水槽边,转身就走,脚步刻意迈得很大,显得很潇洒,很无所谓。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瞬间心脏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又冷又痛。
那句“关我屁事”说出口的瞬间,牙齿几乎要把口腔内壁咬出血来。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他们是不是也去了科技楼?
林远那小子会不会画画给她看?
她坐在他自行车后座的时候,会不会也像当初坐我腿上那样…… 操!
回到教室,目光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地瞟向她的座位。
她正低头写着什么,侧脸安静。
看不出任何异样。
可李浩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里,反复回响——“走得挺近”。
我强迫自己低下头,摊开习题册,笔尖用力地划在纸上,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装,继续装。
装成毫不在意,装成早己放下,装成她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要让所有人,尤其是她,都以为我景城早就翻篇了。
但内心深处,那片被“不希望”三个字彻底冰封的荒原,此刻正刮起一场名为嫉妒和愤怒的暴风雪。
林远?
他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
那些我拼命改变、苦苦哀求、甚至不惜威胁都换不来的靠近,凭什么他就能轻易得到?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冷漠疏离、事不关己的面具,心里却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带着不甘和毁灭的冲动。
表面上风平浪静,甚至可能还会在走廊遇到时,对她和林远视若无睹,或者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的假笑。
可只有我自己清楚,那平静的水面下,是汹涌的暗流,是未愈合的伤口被再次撕裂的剧痛,是名为“景城”的火山在死寂下酝酿着下一次更猛烈、也更绝望的喷发。
只是这一次,喷发的对象,或许不再是她,而是那个叫“林远”的影子,和那个依旧无法释怀、被困在过去的自己。
那句“关我屁事”,是我给自己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