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0·星环的余烬章
赤霄号庞大的舰体在舷窗外被紫色能量波吞噬，爆炸的火光将控制室内映得一片血红。
他看见楚月站在主控台前，全身覆盖着哑光金属的机械外骨骼，脊椎处延伸出三根神经插管，深深刺入控制台接口。
“密码是…”她的声音在爆炸轰鸣中几不可闻，但林默读懂了她的唇语，“高考第5题！”
控制屏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映出林默的电子准考证——照片上少年青涩的脸庞被不知谁的血染红了大半，考号“203510092”在剧烈震动中熔化成液态金属，像一滴滚烫的泪。
赤霄号的舰桥在紫色能量中如蜡般融化，冲击波撕裂了月尘覆盖的舷窗。
楚月最后回望了一眼。
她的机械义眼闪过一道复杂的代码流，左手义肢突然脱离身体，五根金属手指在真空中爆裂开来。
齿轮、轴承与记忆合金丝线悬浮着，在真空里拼出牛顿第二定律的公式——**F=*****。
每个字母都由烧红的金属构成，在黑暗的背景下灼灼燃烧。
林默的指尖触到冰冷的控制台，上面不知何时凝结了一层薄霜。
霜花蔓延着，勾勒出楚月最后的口型：“活下去…”随即，无法形容的紫色光芒吞没了整个视野，冰冷的真空扼住了他的咽喉。
---蝉鸣声浪般涌来，带着六月南方特有的潮湿闷热。
林默猛地睁开眼，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
南江三中第七考场，头顶老旧吊扇搅动着凝固的空气，前排女生马尾辫的发梢被汗水浸湿，黏在白皙的颈侧。
他低头，呼吸停滞。
2035年高考物理试卷。
熟悉的铅字油墨味混合着汗水的气息，真实得令人眩晕。
指尖拂过试卷，沙沙的摩擦声在耳中被无限放大，前排女生发梢一滴汗珠正缓慢坠落，目标是她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洛伦兹力推导式。
目光凝固在第23题。
题干本该写着“光在真空中的速度”，然而“空”字的位置，被一个扭曲的符号 **⊛** 所取代。
它像一只沉睡的异形之眼，边缘散发着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涟漪，空气在它周围微微扭曲，带着一种非物质的寒意。
大腿传来尖锐的刺痛，是他自己狠狠掐下去的。
疼痛中，楚月阵亡前嘶哑的呐喊碎片般刺入脑海：“别信标准答案！
林默，答案都是…” 声音被爆炸的轰鸣截断。
他深吸一口气，混合着粉笔灰和汗水味道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
---监考员冷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默抬眼，心脏骤然紧缩。
年轻的楚月！
深蓝色监考员制服袖口下，隐约可见金属的冷光。
她走过他身边时，似乎无意识地握了下拳，细微的液压传动声在寂静的考场里格外清晰。
一枚陈旧的怀表链坠从她领口滑出。
半枚八一军徽，边缘被精细的齿轮紧紧咬合，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反射着窗外的天光。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审视。
天花板中央，悬浮的十二面体全息“监考之眼”无声转动，冰冷的红光突然聚焦在林默身上，扫描线如实质般扫过他的额头。
林默心头一紧，佯装失手，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弯腰捡拾的瞬间，视线飞快扫过楚月的军靴——靴底边缘，沾着几粒极其细微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 **结晶粉尘**。
楚月停在讲台前，翻开电子花名册。
屏幕上，林默的考生照片一闪而过，边框竟诡异地渗出一抹暗红，如同干涸的血迹，转瞬即逝。
---目光回到第23题：“星尘介质（⊛）中光速衰减率计算”。
林默的思维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手指本能地在草稿纸上飞速写下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公式：**c = c / (1 + κρ)**。
笔尖落下的刹那，一滴水银般沉重、闪烁着星光的银灰色液珠，竟从钢笔尖渗出，无声地洇湿了纸张边缘。
“嗒。”
前排女生那块小小的白色橡皮擦滚落桌沿，掉在地上。
它接触地面的瞬间，如同海绵吸水般，贪婪地吸收了散落在地的幽蓝粉尘。
橡皮擦猛地膨胀、收缩，像一颗被强行唤醒的蓝色心脏，在肮脏的水磨石地面上搏动起来。
林默桌角那本被翻得卷边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分册，封面烫金的“物理”二字，“物”的部首“牛”诡异地扭曲、拉伸，最终化作了那个令人心悸的 **⊛** 符号。
楚月的手瞬间按在了腰间。
那里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脉冲手枪，枪柄上，“精忠报国”西个隶书刻字骤然亮起，流淌起熔金般的光芒，在昏暗的教室里投下跳动的光影。
---考场角落的信号屏蔽器指示灯突兀地熄灭了。
林默左手腕上那只廉价电子表式通讯器剧烈震动起来，尖锐的蜂鸣撕裂了考场的寂静。
母亲嘶哑、带着哭腔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默娃！
七号厂区…又吞了三个工人！
塌了半边天！
这次…这次不一样，那黑黢黢的缝里，有东西飘出来！
像…像发光的数学公式！
老张家的柱子…整个人都…”背景音里，跑调的《咱们工人有力量》嘶吼着，随即被一片金属扭曲的尖啸和模糊的哭喊淹没。
楚月己如猎豹般从讲台冲下，军靴踏地声急促逼近。
林默最后听到母亲带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哭喊：“…答题卡！
默娃！
答题卡别涂错啊！
妈等你…呃啊——！”
通讯被强行切断。
楚月冰冷的手指捏碎了那只廉价的腕表通讯器，细小的金属碎片像子弹般溅射，深深扎进林默的手掌。
一滴温热的血珠滚落，精准地滴在试卷上那个冰冷的 **⊛** 符号中心。
“滋——”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生肉，一股带着焦糊味的白烟猛地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