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不食糜肉
板子抡起呼声，陆荨倪闭上眼，感受皮肉绽开的痛感。
最开始的痛是有些延迟的，打到后面的时候，她实在坚持不了，想稍微躲避，却发现那丫鬟正揪着自己的头发，不让她移动。
那丫鬟....她怎会不认识。
那居然是她曾经的贴身丫鬟碧花。
原来....她也那么恨自己么？
头发的痛感一并传来，她回过神，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碧花只是在执行主子们的交代，她没错。
她闭上眼，不再躲闪。
***慢慢凹出一个大印子，二十板子终于结束了。
感到脑袋很昏，牙齿间隙有血腥味。
板子沾了血，丫鬟们都觉得晦气，扔在了一旁。
三位少爷陆续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撤了。
见乔婉哭得声嘶力竭，陆谦停了下来，“怎么哭了？”
乔婉扑进他怀里，“哥....”陆子昂也回过头，“这是怎么了。”
乔婉收拾好情绪，“真是很丢脸，又在哥哥面前哭了，婉婉只是想到曾经还在流浪时，为了填饱肚子，不饿死，就捡了那富人家不要的馒头，被发现后也是这样挨打的。”
陆谦把怀里的乔婉紧紧抱住，看着那逐渐漫天飞舞的雪花，伤感起来，“是我们陆府对不住妹妹。”
乔婉鼻子冻得红肿，虽有汤婆子，可那脸蛋经过西年府邸的仔细包养，细嫩极了，一哭那雪花便沾在睫毛上，楚楚可怜。
陆子昂见状，摆了摆手，小厮们会意后即刻把陆荨倪拖进柴房内：“妹妹这是何苦呢？
那贴身丫鬟找谁都可以，你找了这人，今后就会多流许多眼泪。
哥，你要不跟妹妹商量商量，让她今天就走吧。”
陆谦叹息。
乔婉眼巴巴看着陆谦，生怕陆谦会真的让荨倪走，抢话道：“婉婉...不瞒哥哥们说，其实第一眼见到荨倪，婉婉便觉得亲切，纵然她不是陆府人，我亦不能让她眼睁睁出去流浪，再当乞丐了。”
“此次哭泣只是婉婉伤春悲秋，想起了过往不好的回忆。
现在我有哥哥们的疼爱，幸福还来不及，定然不会再哭哭啼啼了。”
陆谦听完却微微皱眉，“诶？
妹妹不能这般想，人便是要哭出来心情才会畅快，你这番倒是与我们生分了，你幼年过得不好，烙下阴影，性子细腻些，是再正常不过的。”
乔婉随着三位在柴房潸然泪下。
柴房内的陆荨倪除了满是疼痛，便是饥饿。
她努力想够到旁边的柴火，烧火取暖，却发现心脏一阵阵抽搐，一点力气也没了。
她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本想等房外的声音小些，就寻一些食物。
可当她醒来走出柴房，却想起陆谦所说的，不把水缸装满水，没有吃食。
罢了罢了，她现在丝毫没有多余力气，还是就这样饿死吧，就算是要饿死，她当下也己经没有力气挑水了。
她最终爬到了柴房门外一寸距离的地方，突然灵光一现，嗅到了什么。
是猪食。
初嗅有泔水酸腥，陈腐之气。
她长长吸了一口空气，一股谷糠果蔬的淡淡香味钻入鼻孔。
她从未如此狼狈过。
哪怕在槿洲乞讨时，也不曾吃过猪食。
可这处柴房，是府邸废弃装门用来容纳柴薪的，没有任何东西供给她烹煮。
其味虽不若珍馐之馥郁于牲畜而言，亦为饱腹。
想来，她与动物又有什么大区别呢？
她太饿了。
最后一丝生存念头，迫使她迷迷糊糊来到猪棚。
石槽处挖起一口糙米，正准备往嘴里塞，只听见背后一阵讥笑。
“看来是没挨够板子呀？”
碧花趾高气昂轻慢道。
陆荨倪感到背后被什么抓住，首首不愿再弯下腰去，可脑袋却指引她，告诉她，她的身体太饿了，此刻需要的是温饱，而不是...尊严。
她努力不去想碧花说了什么，一咬牙，刚想把吃的往里送，就被碧花旁边一个与其交好的丫鬟翠梅，推倒在地。
她倒在槽子里。
“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好歹还是个贴身丫鬟，你不过是个粗使丫鬟，还不赶快道歉？”
翠梅怯怯，“奴就是连猪食也不愿给她吃！”
随而躲到了一旁。
碧花扬起陆荨倪下巴，“真是好命，当了八年假小姐。
哪比得我们，一出生便只能是奴隶丫鬟。
想必你己经忘了吧，曾经你还是陆小姐时，那叫一个娇气苛刻呀，我们下人每天都胆战心惊的。
不过，命运就是如此梦幻。”
因为刚刚她对陆荨倪打板子这一举动，乔婉很是满意，把碧花作为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与陆荨倪平起平坐。
此刻的碧花止不住地得意。
陆荨倪被死死捏紧下巴，被迫与碧花对视。
“说够了吗？”
陆荨倪此刻真的很饿，己经快看不清周围了。
她只想赶紧吃点什么，哪怕是猪食，她也不挑。
碧花松开她的下巴，看了看那猪食，随即产生新念头，“翠梅，你来，你不是讨厌她吗？
在这猪槽里，撒泡尿，我就不信她还敢吃。”
“小的...不敢。”
或许是想起了陆荨倪曾经还是大小姐的那副威风的样子，又或许是此刻陆荨倪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神。
又或许自己的唯一主人是乔婉，而不是这碧花。
见她犹犹豫豫，“怕什么，大少爷刚刚说了，不把水缸挑满不准给吃的，我们现在又没做什么。”
翠梅仍旧胆小，但她提出条件，希望碧花能在大小姐面前美言她几句。
碧花允了。
想来有没有说她的好话，就她这粗使丫鬟也不会知道。
利用她，再好不过了。
“你放心吧，我碧花日后少不了照拂你。”
听完翠梅闪烁泪花点了点头，相信了。
随即拾起勇气，掀起裙子，往那石槽渐渐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