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个冷漠的男人正弯腰捡起一块木头，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你好，我是林小茹。
"我快步走到他身旁，伸出右手。
男人抬起头，眼神冷淡地从我脸上掠过，继而又低头观察手中的木块。
"不需要助理。
""我不是来应聘助理的。
"我放下尴尬悬在空中的手，从包里拿出邮件打印件，"我是《艺术家》杂志的记者，预约了今天下午三点采访。
"他头也不抬，指尖摩挲着木块表面。
"取消了。
""什么？""我说取消了。
"他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木头开裂了，需要重新找料。
没时间接受采访。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肖寒，国际知名木雕艺术家，被称为"木头神医"的天才。
我飞了三千公里，就为了这个采访。
"肖先生，我们提前一个月预约，您的助理确认过三次。
"我尽量保持冷静，"我们杂志这期是木雕艺术专题，已经预留了八页版面。
"他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我不在乎。
""肖先生！"我提高了声音，不甘心就此放弃，"就耽误您一个小时，我保证不问私人问题。
"肖寒站起身，个子比我想象中高许多。
他把木块塞进外套口袋，转身就走。
"我的木头等不了一个小时。
""您的木头就这么重要吗？"我快步跟上，"重要到可以随意爽约？重要到可以不顾职业道德？"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眼神像看一块不值钱的木屑。
"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我怒气冲冲地掏出手机，"不懂为什么上个月您拒绝为那个白血病儿童雕刻心愿木偶，理由是'不想浪费时间'。
您知道那孩子等了多久吗？他可能等不到下个生日了！"肖寒的眼神变得更冷。
"那孩子活不活得到下个生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木头需要打磨三个月才能用，他能等那么久吗？"我震惊地睁大眼睛。
"您...您怎么能这样说话？""事实如此。
"他淡淡地说，"我的木雕是留给百年后的作品，不是什么慈善品。
"风吹起他的黑发，露出一双深邃如井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千年寒冰覆盖的湖面。
"我听说过您的事迹。
"我死死盯着他，"三年前那个***的女孩，她父亲求您修复她最爱的木雕，您拒绝了。
知道那个父亲后来怎样了吗？他疯了！"肖寒微微皱眉。
"我的时间有限。
""哦，是吗？"我冷笑一声，"据我所知，您把时间花在给有钱人雕刻收藏品上。
这就是您的艺术追求？为富人服务？"他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我只为木头服务。
合适的木头配合适的主人。
那个女孩的木雕是劣质松木，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
"您真是冷血！难怪大家都说您技艺超群但人品败坏！"肖寒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我。
"你采访的目的是什么？写一篇抨击我的文章？""不，我本来是想写一篇客观报道。
"我深吸一口气，"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肖先生，您等着看我的文章吧。
"他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不屑。
"随你便。
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山岳，却让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站在原地，手里紧握着采访提纲，心中燃起一股不服输的火焰。
肖寒，我不会就此放弃。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明白，人心比木头更值得珍惜。
三天后，我站在肖寒的工作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资料。
门开了，一个女人走出来，眼睛红肿。
看样子又是一个被拒绝的请求者。
"他在里面吗？"我问道。
女人点点头，擦了擦眼泪。
"在，但你别抱希望。
那个人根本不是人，是木头做的。
"我微微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工作室里弥漫着木屑的香气，肖寒正专注地对着一块红木雕刻，手指灵活得像在跳舞。
"又是你。
"他头也不抬，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是我。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把资料拍在桌上，"我带来了一个交易。
"他终于抬起头，眼中透着不耐烦。
"没兴趣。
""这是一份关于千年金丝楠木的资料。
"我指着文件夹，"云南深山里发现的，树龄超过1200年。
"肖寒的手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金丝楠木是木雕师的梦中情材，而千年金丝楠木更是可遇不可求。
"继续说。
"我露出胜利的微笑。
"这批木材下个月拍卖，起拍价两千万。
资料里有详细信息和图片。
"他终于放下工具，打开文件夹。
当他看到那些高清照片时，眼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你想要什么？""三个月。
"我直视他的眼睛，"给我三个月时间跟踪记录你的创作过程，写一本传记。
期间我需要你配合采访，回答所有关于木雕的问题。
"他合上文件夹，思考了片刻。
"你怎么知道这批木材的信息？""我有我的渠道。
"我神秘地笑了笑，"成交吗？"肖寒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点点头。
"成交。
但有条件：不准干扰我工作，不准问私人问题，不准碰我的木头。
""没问题。
"我伸出手，"什么时候开始？"他没有握我的手，而是重新拿起雕刻刀。
"明天上午九点。
现在，请你离开。
"我笑着收回手。
"明天见，肖先生。
"走出工作室，我长舒一口气。
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要揭开这个木雕天才的所有面纱，让世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这不仅仅是一篇报道，更是一场复仇。
五年前，我的朋友王丽为了见肖寒一面，花光了所有积蓄买他的作品。
结果肖寒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让助理收下钱。
三个月后，王丽跳楼***。
肖寒，这次我不会放过你。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九分，我准时站在工作室门口。
敲了三下门，没人应答。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发现肖寒已经坐在工作台前，手中握着一块深褐色的木头，神情专注得像在对待情人。
"早上好，肖先生。
"我轻声说道，生怕打扰他的思绪。
他头也不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笔记本，开始观察记录。
整整三个小时，肖寒一动不动地端详那块木头，偶尔用指尖轻轻抚摸，嘴唇微动，像是在对木头说话。
他没有动一下雕刻刀，只是...观察。
中午，我忍不住问道："肖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他终于抬起头，眼神清明如水。
"认识它。
""认识...木头？""每块木头都有自己的灵魂和故事。
"他轻声说，语气罕见地柔和，"只有充分了解它，才能决定它应该变成什么样子。
"我惊讶地发现，谈到木头时，肖寒仿佛变了一个人。
眼神不再冰冷，声音不再刺人，甚至带着一丝温柔。
"您怎么判断一块木头值不值得您花时间？"我趁机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犹豫片刻后回答："感觉。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肖寒皱起眉头，显然不喜欢被打扰。
他的助理小王快步走去开门，然后低声与来人交谈。
"肖先生，"小王走过来，"是李教授。
他说有急事找您。
"肖寒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告诉他我很忙。
"小王为难地看了看门口。
"他说是关于他女儿的事，很紧急...""我不管什么事。
"肖寒冷冷地说，"我现在不能被打扰。
"小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传话。
门外传来一阵激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中年男人冲进来的身影。
"肖寒！你这个冷血的***！"男人满脸泪水，声音颤抖，"我女儿命悬一线，你连十分钟都不愿意给我？"肖寒终于放下木头，冷眼看向来人。
"李教授，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我求你了！"李教授跪在地上，"小雨最后的愿望就是拥有你亲手雕刻的小鹿。
她可能撑不过这个月了...""我拒绝过了。
"肖寒面无表情，"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作品要完成。
""什么比一个孩子的生命更重要？"李教授声嘶力竭地喊道。
肖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李教授，您是学者，应该明白艺术的价值。
我的时间有限，不可能满足每个请求。
""我给你钱！所有的钱！"李教授颤抖着掏出支票本，"我卖了房子，这是全部家当。
求求你，就当是做慈善...""我不做慈善。
"肖寒打断他，"请你离开。
"李教授瘫坐在地上，痛苦地抽泣。
"你知道吗？你所有的作品照片...她说长大后要成为像你一样的艺术家..."肖寒的表情微微动摇，但很快又恢复冷漠。
"小王，送客。
"我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扶起李教授。
"李教授，请您节哀。
我会想办法帮您..."肖寒冷冷地看着我。
"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怒视他，"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不像某些只知道雕刻木头的冷血动物！"肖寒的眼神变得危险。
"注意你的言辞，否则我们的协议到此为止。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现在就撕破脸，我需要更多时间了解他，找到他的弱点。
"抱歉，我失态了。
"我低声说，然后转向李教授，"您先回去吧，我会私下联系您。
"李教授绝望地离开了，留下一室沉默。
肖寒若无其事地重新拿起木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我回到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