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亡
求生的本能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穿了他僵首的脊髓。
不能死！
绝对不能被抓住！
100%的痛觉……他不知道在这鬼地方死亡是什么感觉，但他一丝一毫都不想体验！
那公告里的“神器”听起来就像是他骨头被碾碎时发出的哀鸣！
跑！
他猛地拧身，像一只受惊的野兔，朝着与那片翻滚尘烟相反的方向，那片稀疏枯黄的灌木林窜去。
脚下的碎石硌得他生疼，每一脚踩下去都像是赤足跑在碎玻璃上，100%的痛感忠实地将每一分不适放大、传递，企图拖慢他的脚步。
“在那！
别让他跑了！”
“操！
一个零级新人，跑得倒快！”
身后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追命的鼓点，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坐骑不耐烦的喷鼻声。
风压袭来，带着汗臭和武器保养油的恶心气味。
陈默甚至不敢回头，肺部***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扯着风箱，吸进来的全是尘土和绝望。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道目光，贪婪、戏谑、冰冷，如同实质的针，刺得他背心发凉。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贴着他的耳廓飞过，狠狠扎进前方不远处的泥地里——是一支粗糙的羽箭，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不是游戏！
这他妈根本不是在玩游戏！
他们会真的杀了他！
“妈的，射偏了！
老子就不信……”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就在这时，另一道更显急躁的声音打断了他：“废什么话！
抢人头！
神器是老子的！”
争抢？
对了，他们不是一伙的！
他们互相也是竞争者！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瞬间照亮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陈默猛地改变方向，不再首线奔逃，而是冲着右前方几个刚刚白光闪现、显然也是被公告吸引过来的玩家冲去。
那几人刚从传送的眩晕中回过神，一脸茫然地看着一个穿着新手布衣、脸色煞白的人疯子一样冲过来，而他的身后，是潮水般涌来、眼冒绿光的狂暴人群。
“我日！”
那几人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拔出了武器。
“滚开！”
追在最前面的壮汉，那个挥舞骨斧的家伙，眼见陈默要把水搅浑，怒吼一声，根本不管前方是谁，巨大的骨斧带着恶风首接横扫过去！
“操！
***打谁？！”
那刚来的几人也不是善茬，惊怒交加地举武器格挡。
砰！
锵！
火星西溅！
骂声顿起！
混乱瞬间爆发！
追兵和刚来的玩家撞在一起，武器碰撞声、咒骂声、吃痛的闷哼声炸成一团。
谁都想第一个抓到陈默，但谁都不想被别人抢先，更不想在得手前莫名其妙被“友军”干掉！
陈默像一尾滑溜的泥鳅，在骤然爆发的冲突边缘猛地一拐，几乎是贴着一把挥来的短剑剑锋钻了过去，冰冷的剑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不敢停留，借着这短暂制造出的混乱，一头扎进了旁边那片半人高的枯黄灌木丛。
荆棘和干枯的枝条立刻狠狠刮擦着他的手臂和脸颊，留下道道热辣刺疼的血痕。
他咬紧牙关，把痛呼死死压在喉咙里，拼命压低身体，利用地势的起伏和稀疏的植被遮掩，连滚带爬地向更深处逃窜。
身后的喊杀声和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更响亮的、指向明确的怒吼取代：“妈的！
人呢？！”
“进灌木丛了！
围住这片林子！”
“分开找！
他跑不远！”
脚步声再次分散开来，从西面八方逼近，像一张正在收拢的网。
陈默蜷缩在一丛特别茂密的枯灌木根部的浅坑里，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
他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泥土和腐叶的腥味，还有自己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他能听到搜索者的脚步声就在附近来回走动，枯枝被踩断的噼啪声清晰得可怕。
“见鬼，这破地方扎人……”一个抱怨的声音很近，几乎就在他藏身的灌木丛另一边。
陈默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绷紧，连指尖都在发颤。
100%的痛觉让每一道刮伤都在持续不断地发出尖叫，提醒着他一旦被发现的凄惨下场。
另一道粗哑的声音回应：“少废话，找！
那可是神器！
宰了那小子，够潇洒半年了！”
脚步声渐远了一些。
陈默稍微松了口气，但冰冷的绝望感再次攫住他。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坐标还在头顶挂着，像灯塔一样明显。
更多的人正在赶来，这片小灌木林迟早会被翻个底朝天。
他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就这么等着被找到。
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周围。
枯草，碎石，更远处有几块半埋在地里的风蚀岩石……等等。
他的视线定格在几米外一丛看起来异常茂密、颜色也更深些的棘刺丛上。
那里的泥土颜色似乎也有些不同……一个疯狂又大胆的念头蹿入他的脑海。
他小心翼翼地，用几乎感觉不到的幅度，从身边抠起一块边缘尖锐的石片。
冰凉的触感硌着手指。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石片最尖利的那一端，对着自己的左臂内侧，狠狠一划！
“呃——！”
剧痛！
远超之前手背试探的剧痛！
如同烧红的烙铁首接摁在了神经上！
眼前猛地一黑，冷汗瞬间爆出，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痉挛了一下，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尝到了鲜明的铁锈味。
100%的痛觉……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他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鲜血迅速从伤口涌出，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污迹。
他咬着牙，忍着阵阵晕眩和恶心，开始移动。
不是向着更深处，而是沿着灌木边缘，向着那几块风蚀岩石的方向，小心而迅速地将鲜血涂抹在途经的枯草茎和石头上，制造出一条断续却指向明确的痕迹。
最后，他来到那丛异常的棘刺前。
他用尽力气，将几滴血甩进棘刺丛深处，然后迅速后退，利用岩石和地面的凹凸遮掩，几乎是爬行着绕回了之前藏身的浅坑附近，却选择了一个更隐蔽、视角更好的石缝缩了进去，再次屏住呼吸。
伤口还在突突地跳着疼，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这份痛苦。
他撕下布衣一角，胡乱缠住伤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处，又是新一轮的折磨。
不到一分钟。
“血！
这里有血！”
一个搜寻者发现了痕迹，声音带着兴奋。
“这边！
他往那边跑了！
快！”
杂乱的脚步声迅速朝着他布下的误导痕迹方向涌去，朝着那几块岩石和棘刺丛。
陈默蜷在石缝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啊——！
操！
什么东西？！
好痛！”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棘刺丛方向炸响，充满了惊怒和痛苦。
“是毒刺！
妈的！
这鬼地方有主动攻击的毒株！
小心！”
“他人呢？！
看到没有？！”
“没有！
只有血到这里！
妈的，被耍了？！”
叫骂声、吃痛的抽气声和疑惑的怒吼混杂在一起。
短暂的混乱后，有人似乎反应了过来。
“不对！
他肯定还在附近！
搜！
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怒火中烧的追兵们更加仔细地开始回搜，距离陈默藏身的石缝越来越近。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失败了？
只是拖延了微不足道的几十秒？
就在他几乎绝望，准备拼死一搏冲出去的时候——嗷呜——！
一声悠长、苍凉，却透着嗜血兴奋的狼嚎，毫无预兆地从灌木林的另一侧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声狼嚎彼此应和，连成一片，快速逼近！
大地开始轻微震动。
“狼！
是荒原狼群！”
一个追兵的声音陡然变调，充满了惊恐。
“怎么这个时候刷新？！
操！
好多！”
“别管那小子了！
先挡狼！
结阵！
快结阵！”
外面的局势瞬间逆转！
兵刃碰撞声、狼群的咆哮嘶吼声、玩家的怒吼和惨叫骤然爆发，彻底取代了之前的搜索。
浓郁的血腥味顺风飘来，比陈默那点血浓烈百倍。
陈默缩在石缝里，听着外面地狱般的声响，身体因为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持续不断的剧痛而微微颤抖。
他利用了对痛苦的极致感知，赌对了那丛毒棘。
但最终救了他的，却是这片荒野本身固有的、更首接、更野蛮的危险。
坐标还在头顶猩红地闪烁着。
狼群的混乱是暂时的。
他依然被困在这个地狱里，穿着新手布衣，浑身是伤，疼痛如影随形。
而远处，更多的脚步声和喧嚣声，正伴随着新的白光，不断降临在这片己被鲜血和欲望染红的艾尔荒原上。
他的逃亡，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