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一个仙舟人,开局被赐福成丰饶令使?
琼楼玉宇,飞檐反宇,流云绕栋,仙槎穿梭。
长乐天的喧嚣,星槎海的繁忙,工造司的炉火不息……这一切,曾构成了姜弥全部的世界。
而今,这个世界正在他眼前被活活撕碎,碾磨成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天空,不再是熟悉的蔚蓝,也不是航行于星海时的深邃漆黑。
而是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污秽的暗紫色所覆盖。
那巨大的、名为”噬界罗睺“的妖星,如同一颗贪婪暴戾的眼眸,死死镶嵌在天穹之上,投下令人窒息与疯狂的视线。
它来了,带着纯粹的、对存在的恶意而来!
大地在哀鸣,剧烈的震动从未停歇。
精美的亭台楼阁如同孩童的积木般脆弱地倒塌,燃起冲天的火光,那火焰并非凡火,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幽紫色,吞噬物质,甚至连光似乎都能扭曲、消化。
“跑!
快跑啊!”
有人声嘶力竭地哭喊。
“救命!
我的腿——!”
“怪物!
怪物来了!”
混乱,绝望,死亡。
这是人间炼狱最真实的写照。
而比建筑崩塌、烈火焚城更令人心悸的,是人的异变。
姜弥,年仅十七岁,曾是云骑军的一名青璜学子,此刻却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破碎的街巷中艰难穿行。
他手中的训练用剑早己崩口,沾满了不知是敌人还是故友的、呈现出诡异植物脉络的血液。
幽紫色的火焰焚烧着仙舟的一切,也点燃了姜弥对于”丰饶“的极致痛恨!
不久前还一起在学宫打闹的同窗,身体突然不自然地抽搐膨胀,皮肤破裂,抽出苍白的枝桠,开出妖艳而不祥的花朵,发出非人的嘶吼,扑向曾经的亲人。
魔阴身!
仙舟人长生的诅咒,在此刻被妖星的力量无限放大、引爆。
丰饶孽物!
都是因为”丰饶“!
是因为药师那看似恩赐,实则为无尽折磨的“赐福”!
恨意,如同毒藤,在姜弥心中疯狂滋长!
“姜弥!
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急切。
姜弥猛地回头,看到好友阿恒从一个半塌的坊市摊位后探出头,脸上沾满了烟灰,但眼神依旧清明。
他还活着!
还好好的!
一股微弱的光亮在姜弥几乎被绝望填满的心中燃起,姜弥那原本逐渐黯淡的眼神,在看到好友还安然无恙的一瞬间又再次恢复了些许的光亮!
姜弥奋力劈开一个挡路的、半异化的居民,朝着阿恒的方向冲去。
“阿恒!
快,我们从玉界门方向突围,听说云骑的主力在那里构筑防线!”
姜弥抓住好友的手臂,触感依旧温热,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阿恒用力点头,反手握住他:“好!
我们一起……”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阿恒的身体猛地一僵,被姜弥抓住的手臂瞬间反锁住姜弥,同时瞬间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姜弥吃痛,愕然抬头,对上了阿恒骤然变色的瞳孔。
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正迅速被一种狂乱、非人的浑浊所占据。
细密的、如同根须般的绿色纹路,以惊人的速度从他的脖颈向上蔓延,爬过脸颊,侵入眼白。
“阿……恒?
不要......”姜弥的声音颤抖了,带着无法置信的恐惧。
“呃……啊……”阿恒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不似人声的嗬嗬声。
他的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蠕动,挣扎着要破体而出。
他的指甲开始变黑、变长,如同枯枝。
“不……不要……姜弥……快……走……”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在挣扎,阿恒用尽全部力气,挤出断断续续的警告,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哀求。
但这份挣扎,在”丰饶“力量引发的畸变面前,渺小得可怜。
几乎是下一秒,阿恒的脊背猛地弓起,尖锐的骨刺撕裂了衣物,沾着血的苍白枝干疯狂抽出、蔓延。
他的头颅不自然地歪斜,嘴角咧到一个可怕的弧度,露出非人的、尖锐的牙齿。
温暖的手臂变得冰冷而粗糙,化为了缠绕的藤蔓状物体,反而将姜弥的手臂死死箍住。
那双最后还残留着一丝清明的眼睛,彻底化为了两潭充斥着生长与毁灭欲望的、空洞的绿色深渊。
姜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当中也再次失去了光芒!
他最好的朋友,在他面前,堕入了魔阴身!
“……杀……了……我……”魔阴身化的阿恒,或者说,曾经是阿恒的怪物,发出了最后的、模糊不清的呓语,那是属于阿恒灵魂的最后声音。
随即,便是纯粹的、针对一切生者的咆哮和攻击欲望!
它猛地张开布满荆棘利齿的大口,朝着近在咫尺的姜弥咬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姜弥能清晰地看到阿恒——不,是怪物——口中滴下的、带有腐蚀性的涎液,能闻到那浓郁到极致的、代表“丰饶”堕落后的***花香,能感受到箍住自己手臂的、属于“好友”的冰冷异化肢体所带来的剧痛。
天空之上,那颗妖星——“噬界罗睺”,仿佛感受到了地面上升起的又一股浓郁的“丰饶”气息,投来了更加“专注”的目光。
那目光中,充满了贪婪、饥渴,以及将一切生命转化为自身养料的冰冷意志。
一切的根源……都是”丰饶“!
是药师!
是那个散布所谓“恩赐”,却带来无尽痛苦与畸变的星神!
如果不是祂的“恩赐”,仙舟人怎会背负长生之孽?
如果不是祂的力量,怎会引来妖星觊觎?
如果不是祂的“赐福”,阿恒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恨!
前所未有的恨意在姜弥的胸腔内轰然炸开!
这股情感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几乎要冲破他的肉身,化作实质的火焰,烧向这片不公的星空!
姜弥的眼睛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天空那污秽的紫色星辰,仿佛要透过它,首视其背后那更宏大的、散布灾厄的源头——”丰饶“星神,药师!
“药师——!!!”
姜弥在心中,用灵魂的全部力量发出咆哮般的诅咒。
“我恨!
是你!
是你毁了一切!
毁了苍城!
毁了阿恒!
毁了我所有的希望!!”
恨意滔天,如同最黑暗的潮水,要淹没一切。
但同时,另一种同样强大的情感,如同在黑暗潮水中倔强燃烧的火焰,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崩溃。
活下去!
我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如果我死了,苍城的仇谁来报?
阿恒的仇谁来报?
这无尽的痛苦,难道就要白白承受?!
我要活下去!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要活下去,找到你,药师!
或者找到毁灭你的方法!
我要让你,为你所散布的这一切‘恩赐’,付出永恒的代价!!
极致的恨,与极致的求生欲,这两种看似矛盾却在此刻完美融合的情感,达到了生命的巅峰,如同两道纠缠的螺旋,冲天而起,穿透了物理的阻隔,穿透了空间的壁垒,在那玄而又玄的”命途“之上,点燃了无比耀眼的信标!
于是,”命途“给予了回应。
首先降临的,是”丰饶“。
并非因为他的恨,而是因为他那无比强烈、无比纯粹的”求生“渴望。
宇宙之中,慈悲而无差别施予的星神,药师,从未拒绝任何对“生命”的祈求。
无论这祈求来自何方,无论祈求者是谁,无论这生命将以何种形式存在。
就在苍城仙舟即将被噬界罗睺彻底吞噬、湮灭的那最后千分之一秒!
一道光,降临了。
那不是凡俗所能理解的光。
它并非从天空射下,而是从概念中,从维度之外,凭空涌现。
温暖、柔和、蕴含着无法想象的磅礴生机。
它呈现出一种神圣的金绿色,所过之处,破碎的大地瞬间生出无数奇花异草,燃烧的火焰被平复,甚至连空间本身的崩坏都似乎被短暂地抚慰、修复。
它并非巨大,却仿佛充满了整个视野,整个宇宙。
在这道光面前,肆虐的妖星显得如此渺小可笑,仿佛萤火之于皓月。
光的核心,是一个无法用形状描述的存在,仿佛由无数生命的赞歌、生长的形态、治愈的波纹交织而成。
药师降临!
慈悲、宁静、无私……以及,一种令人恐惧的、绝对化的”给予“。
这就是星神!
宇宙级的伟力!
姜弥的意识在这光芒面前几乎停滞。
他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暖的力量包裹了他。
他即将被魔阴身阿恒撕裂的手臂瞬间愈合,体内因战斗和逃亡而产生的疲惫与伤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澎湃汹涌的生命力量!
丰饶神力,灌注而入!
“不——!”
姜弥在内心尖叫。
他憎恨这力量!
他抗拒这来源!
但星神的恩赐,岂是凡人所能拒绝?
在这磅礴神力的冲击下,姜弥的身体发生了恐怖而迅疾的异变。
姜弥的皮肤变得如同古木的韧皮,呈现出深沉的褐色,上面浮现出天然的金色纹路。
他的头发疯狂生长,化为流淌着生命光华的苍翠藤丝。
他的指甲变得坚硬锐利,如同最好的玉料。
他的骨骼发出噼啪的轻响,变得更加坚韧,体型也微微拔高、膨胀。
最明显的变化在他的额头两侧,一对小巧却坚韧的、如同初生鹿角般的木质结构生长出来,顶端蕴含着微弱的金色光芒。
魔阴身!
他正在堕入魔阴身!
然而,与周围那些失去理智、只余本能的怪物不同。
药师的伟力何其浩瀚,祂并非简单地引发畸变,而是首接将姜弥擢升,将他体内所有的“丰饶”潜力瞬间激发并控制在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
仅仅是在一瞬间之内,姜弥居然就成为了”丰饶的令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