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犁破局惊恶霸
整个靠山村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少，都自发地聚集到了村西头。
他们面前，是一块颜色泛黄，寸草不生的土地。
这便是鬼见愁。
地如其名，硬得跟铁板一样，寻常犁铧下去，只能划出一道白印。
天长日久，便彻底荒废了。
秦宇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手里扶着那具造型奇异的曲辕犁，静静地站在地头。
村民们的议论声压得很低，但还是丝丝缕縷地飘进他耳朵里。
“看着是轻巧，可这地，不是轻巧就有用的。”
“是啊，王屠户家的重犁都崩了口子，他这个……唉，年轻人，还是太想当然了。”
二柱子几个懒汉抱臂站在人群后头，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等着看好戏。
李老丈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面色沉凝。
他身后的壮汉，就是昨天试过犁的那个，此刻也是一脸紧张。
秦宇深吸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
他拍了拍老牛的脖子。
“老伙计，看咱们的了。”
他沉下肩膀，双手握住犁把，低喝一声。
“驾！”
老牛嘶叫一声，迈开蹄子，奋力向前。
曲辕犁的犁铧，应声刺入坚硬的土地。
“噗！”
一声闷响。
比想象中要深入一些。
人群中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秦宇心头一喜，手上加力，推着犁往前走。
一步。
两步。
老牛的西蹄在地上蹬出了深坑，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犁铧在土里艰难地前进，翻开的土块又大又硬，像是啃下来的石头。
才走了不到十步，老牛就累得停了下来，呼呼地喘着粗气。
秦宇的额头上也见了汗。
新犁确实省力，可这地的硬度，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呵，我就说吧！”
二柱子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神仙宝贝，结果还不是一样！”
“十步都走不到，还想耕完一整块地？
做梦！”
村民们的眼神，也从最初的一丝期待，变回了失望和怜悯。
李老丈重重地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光芒黯淡下去。
秦宇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手还扶着犁把，眉头紧锁。
不对劲。
这块地的硬，不只是物理层面的板结。
他能感觉到，从犁铧和土地接触的地方，传来一股极其沉重、滞涩的阻力。
那股力量，黏稠，古老，带着一种拒绝一切改变的惰性。
就像一个沉睡了千年的巨人，任何试图将它唤醒的行为，都会遭到它无意识的、却又无比强大的反抗。
这玩意儿，用纯粹的物理学没法解释。
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力量了。
他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脑海。
那枚温润的传国玉玺，随着他的意念，开始缓缓旋转。
文化长河·鉴析嗡！
脑中一声轻鸣。
眼前的世界，再次变了模样。
空气中，飘荡着无数肉眼看不见的光点。
而脚下的鬼见愁，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块密布着无数灰色脉络的顽石。
那些脉络，就是那股惰性力量的具象化。
它们盘根错节，深入地底，将每一粒泥土都死死地锁在一起。
数据流在脑海中疯狂闪过。
“……检测到残留文化之力…………属性：固化、沉寂、排异…………成因追溯：远古农耕祭祀、先民祈愿、土地崇拜……能量长期沉淀，形成惰性规则场……”原来如此！
秦宇猛地睁开眼。
这块地，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荒地。
它是靠山村祖祖辈辈，无数年来对土地敬畏、祈祷的念头，固化下来的一片圣地。
只是后代子孙忘了如何去唤醒它，只剩下最原始的惰性，排斥着一切。
用蛮力去耕，就是和祖宗留下来的念头作对，自然是事倍功半。
那……该怎么做？
数据流的最后，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方向。
“……存在同频共振可能性……”共振！
秦宇的呼吸一滞。
他看着那些灰色的脉络，它们虽然静止，却似乎蕴含着一种极其缓慢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律动。
就像是巨人的呼吸。
他再次扶住犁把，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催动老牛。
而是将自己的心神，顺着犁身，延伸到犁铧，再探入那片土地。
他去感受那股脉动。
呼……吸……呼……吸……很慢。
很沉。
秦宇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和土地的脉动，逐渐趋于一致。
他的身体，也开始随着那个频率，微微起伏。
“这小子干嘛呢？
跳大神呢？”
二柱子又开始嚷嚷。
但这次，没人附和他。
所有人都看到，秦宇身上的气质，发生了某种说不出的变化。
他明明站在那里，却好像和整片大地融为了一体。
就是现在！
秦宇眼中精光一闪。
在土地那股惰性力量呼出，最为松懈的一瞬间。
“驾！”
他猛地一推犁把！
老牛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配合着他的节奏，骤然发力！
“噌！”
一声轻响。
如同热刀切牛油。
那之前坚不可摧的土地，被曲辕犁的犁铧，毫无阻碍地豁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这一次，翻起的不再是硬邦邦的土疙瘩。
而是细腻、松软、带着湿润水汽的黑土！
一股浓郁的、仿佛陈酿了千年的泥土芬芳，猛地炸开，瞬间传遍了整个地头！
“喔！”
人群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叫。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不断向前延伸的黑色犁沟。
秦宇的脚步不停。
他不再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
他整个人，仿佛都在随着某种玄妙的节奏在起舞。
每一次推犁，都恰好踩在那股力量吐息的节点上。
老牛也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走得无比轻松，甚至有些欢快。
一犁。
又一犁。
那块人见人怕、鬼见了都发愁的铁板地，在秦宇的脚下，温顺得像一块巨大的豆腐。
黑色的沃土不断翻涌。
丝丝缕縷的淡青色气流，从翻开的土壤中溢出，萦绕在秦宇和曲辕犁的周围。
那是被唤醒的土地生机！
是这片土地里沉淀了不知多少年的文化之力！
“天……天哪……”一个老农揉着自己的眼睛，嘴唇哆嗦着。
“地……地活了！”
“神仙！
是神仙下凡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人群噗通噗通跪倒了一大片。
他们对着秦宇，对着那片正在焕发生机的土地，不住地磕头。
二柱子张着大嘴，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眼眶。
他腿一软，也跟着跪了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爹……”他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
李老丈没有跪。
他站在那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浑浊的老泪，顺着他满是褶皱的脸颊，滚滚而下。
他不是在看神仙。
他是在看一片土地的死去，和另一片土地的新生。
他是在看靠山村的绝望，和未来的希望。
他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无视了所有人。
老人弯下腰，用那双干枯的手，捧起一把刚刚被翻开的黑土。
土是温的。
松软的。
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香气。
李老丈将脸深深地埋进手掌的泥土里，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了压抑了许久的、野兽般的呜咽。
夕阳下。
当秦宇耕完最后一道犁沟，首起腰时。
整块鬼见愁，己经彻底变了模样。
平整。
松软。
黑得发亮。
仿佛只要撒一把种子下去，明天就能长出金灿灿的粮食。
秦宇看着自己的杰作，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赌约，赢了。
他在这异界，终于有了第一个立足之地。
村外，一处隐蔽的树林里。
一个尖嘴猴腮的地痞，亲眼目睹了这神迹般的一幕，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他连滚带爬地跑出林子，一路狂奔到镇上最大的一座宅院前。
“虎……虎哥！
大事！
出大事了！”
他冲进院子，扑倒在一个满脸横肉、正在大口吃肉的壮汉面前。
壮汉，正是这附近一带有名的恶霸，王二虎。
王二虎不耐烦地啐了一口骨头。
“嚎丧呢？
天塌下来了？”
“虎哥！
靠山村……靠山村那块鬼见愁，被人给耕了！”
“耕得……耕得跟神仙下凡一样！”
王二虎啃肉的动作停住了。
他眯起眼睛，一丝贪婪的凶光，从缝隙里射了出来。
“哦？”
“村里来了只能下金蛋的鸡？”
他狞笑一声，将手里的骨头狠狠砸在桌上。
“正好，这个月的供奉，该收双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