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真是良民啊！
他张着嘴，愣在那儿，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是啊，咋解释？
刚才还啥也记不清，疼得嗷嗷叫，转眼就跟人形摄像机似的，连人家鞋底沾的啥色儿口香糖都门儿清？
这他妈说出去谁信啊？！
说他脑子里有个电影院，能随时回放？
警察不得以为他磕了药，或者干脆就是个神经病？
“王……王警官，我……”林三笑急得舌头都打结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我就……我就使劲想！
拼命想！
然后那些画面自己就……就蹦出来了！
特别清楚！
真的！
你信我！”
老王没说话，就那么盯着他，那眼神，跟X光似的，好像要把他从里到外扫个通透。
旁边的女警陈薇倒是轻轻蹙了下眉，小声对老王说：“王队，他这刚醒，脑震荡确实可能引起一些认知紊乱或者记忆错觉……而且，他描述的某些细节，比如受害者指甲油脱落的情况，我们的现场勘查初步报告里好像还没提到……”老王一摆手，打断了陈薇的话，眼睛还钉在林三笑脸上：“认知紊乱？
记忆错觉？
能紊乱错觉到这种地步？
连划痕多长啥材质都出来了？”
他哼了一声，语气更沉了：“林三笑，我办过不少案子。
有的人，为了脱罪，什么谎都编得出来，甚至会把自己都骗过去，给自己心理暗示，虚构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细节’，显得特真实。”
“我不是！
我没有！”
林三笑都快哭了，这他妈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要真是凶手，我编这么详细干啥？
我嫌自己暴露得不够快吗？
我傻啊我！”
“那可说不准。”
老王冷冷道，“有些人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觉得越详细越能取信于人。
或者，是一种炫耀心理，忍不住想透露点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林三笑彻底没辙了，绝望地瘫回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发首。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王看他这副德行，沉默了几秒，对陈薇说：“小陈，把他刚才说的所有细节，一字不落，全部记下来。
尤其是关于凶手和受害者的穿着、体貌特征，还有那个面具的细节。”
“是，王队。”
陈薇赶紧点头，唰唰地写。
老王又转向林三笑，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点，但依旧带着浓浓的审视：“林三笑，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会去核实。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但如果你撒谎……”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十足的威慑力：“浪费警力资源，干扰侦查方向，后果可比你现在想象的严重得多。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林三笑，对陈薇一摆头：“走，去核实一下他说的情况。
另外，加派人手，看好他。”
“看好他”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这基本就是把他当重点嫌疑犯看守起来了。
老王带着陈薇走了，病房门再次关上。
林三笑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守好了，别出岔子”的吩咐声，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条死了半截的咸鱼似的。
脑子还在隐隐作痛，那些该死的细节还在不停地盘旋，清晰得令人恶心。
他现在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觉醒这破能力！
啥都记得清清楚楚有啥好？
除了能让自己被当成变态凶手关起来，还能干啥？
不对……等等……林三笑猛地又坐了起来。
老王他们不信，是因为他们没法验证这些细节的真假。
但如果……如果这些细节里，有某一些，是警方目前还不知道，或者忽略了，但又能被证实的呢？
比如……那个女受害者的指甲油？
老王刚才说勘查报告里好像还没提到这个？
如果尸检或者复勘现场时，发现真的和林三笑说的一样，红色，脱落了很多……那是不是就能证明，他说的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他可能真的看到了？
再比如……凶手面具上的划痕？
如果警方后续抓到了嫌疑人，在他面具上真的找到了那道划痕……还有鞋底的口香糖！
如果警方能在楼梯间找到疑似凶手踩踏留下的、带有粉色口香糖残渣的痕迹……林三笑的心脏又开始砰砰跳起来，这次不是绝望，而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激动！
对！
就这么干！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得想办法证明自己！
可是咋证明？
他现在被软禁在医院里，门外就有警察守着，寸步难行。
他需要帮手！
一个能帮他传递消息，甚至能偷偷去核实一些事情的人！
找谁？
爸妈？
不行，二老在农村，胆子小，别吓着他们。
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
朋友？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毕业后留在雾城的没几个，关系也都淡了。
而且这种杀人的事儿，谁敢沾边？
同事？
拉倒吧，组长那个油头怪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等等！
一个人影猛地蹦进他脑子里。
吴胖子！
他发小！
那个开黑网吧兼卖二手情报的死胖子！
虽然这货贪财怕事，嘴巴又贱，但关键时刻还是挺讲义气的！
最重要的是，这胖子路子野，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点，说不定真能打听到啥！
而且胖子就在雾城！
林三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摸向床边柜子。
他的手机果然在那。
拿起来一看，还好，电是满的。
警察估计检查过，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给他放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找到吴胖子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还带着点游戏背景音的声音：“喂？
哪位爷啊？
买情报还是包夜啊？
包夜优惠啊，送泡面火腿肠……死胖子！
是我！
林三笑！”
林三笑压低了声音，急吼吼地打断他。
“我靠！
笑哥？”
吴胖子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咋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
让老板蹂躏得睡不着了？
想来找兄弟寻求点温暖？
包夜给你打八折！”
“包你个死人头！”
林三笑差点没气死，“我他妈摊上大事了！
人命官司！
现在在医院躺着呢，门口还有警察守着！
我被人当杀人犯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然后爆出一声更高的“我靠！”
“杀杀杀……杀人？
笑哥你别吓我啊！
你丫平时杀只鸡都哆嗦，你能杀人？
杀的谁？
咋杀的？
用键盘敲死的？”
吴胖子的声音都变调了。
“滚蛋！
老子是目击者！
被凶手敲了一闷棍！
现在警察觉得我贼喊捉贼！”
林三笑简单快速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脑子里那个记忆宫殿的事儿，只说自己拼命回忆起来很多细节，但警察不信。
“面具？
划痕？
高跟鞋？
指甲油？
口香糖？”
吴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笑哥……你这……你这编得挺有画面感啊……不当编剧屈才了……我编你大爷！
都是真的！”
林三笑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给他一拳，“胖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得帮我找证据！”
“哥！
亲哥！”
吴胖子声音带着哭腔，“你饶了我吧！
我就一开网吧的，偶尔倒卖点明星绯闻、商业八卦啥的，你让我掺和杀人案？
还是警方盯着的案子？
我怕有命赚没命花啊！”
“谁让你赚了！
这次是救命！
兄弟我要是进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我还你那三千块钱！”
林三笑开始耍无赖。
“……”吴胖子那边没声了，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好几秒，他才哆哆嗦嗦地开口：“……那……那你要我咋帮啊？
先说好，违法乱纪、对抗警察的事儿我可不干啊！”
“不让你干那些！”
林三笑赶紧说，“你就帮我打听打听！
那个‘星光传媒’死的女的，叫啥名，啥背景，有没有啥仇家？
还有，警方那边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特别是关于现场勘查的，比如……有没有提到受害者指甲油的颜色啥的？”
“就……就打听打听？”
吴胖子似乎松了口气，但又有点犹豫，“这打听命案，也够悬的啊……五千！”
林三笑一咬牙，“帮我这次，欠你的三千块一笔勾销，我再额外给你两千辛苦费！”
电话那头呼吸明显粗重了。
“真……真的？”
“骗你是狗！”
“成交！”
吴胖子的声音瞬间充满了干劲，“妈的，豁出去了！
为了笑哥你的清白！
为了五千块钱！
兄弟我这就发动所有线人！
保证给你打听出点门道来！
你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林三笑长长松了口气，感觉稍微有了点底。
希望这死胖子靠谱一回吧……他放下手机，重新躺下，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脑子里的记忆宫殿……这玩意儿到底咋来的？
被锤子敲出来的？
这外挂开得也太疼了点……而且，为啥偏偏是那个时候觉醒？
就因为快死了？
还有那个凶手……他到底为啥要杀那个女职员？
还戴着那么个诡异的面具？
一个个疑问冒出来，搅得他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不是老王，也不是陈薇。
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医生，手里拿着个病历夹，低着头走了进来。
“林三笑是吧？
量***温。”
医生声音闷闷的，走到床边，拿起体温计递给他。
林三笑没多想，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
那医生却没像普通医生那样站开一点，反而凑得很近，假装查看床头挂着的病历卡，几乎贴到了林三笑耳边。
然后，用一种极低极低，只有林三笑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话：“他们不信你，我信。”
“小心警察。”
“想活命，今晚十二点，楼梯间。”
说完，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然地首起身，在本子上划拉了两笔，转身就走。
林三笑整个人都僵住了，腋下的体温计差点掉出来。
他猛地扭头看向那个医生的背影。
心跳，骤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