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禁忌的触碰
…………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光芒，亮得刺眼。
空气里浮动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是昂贵的女士香水，混合着烤肉与奶油蛋糕的气味，熏得人脑仁发疼。
卢修斯端着一杯猩红的果酒。
冰冷的液体，透过薄薄的杯壁，将寒意传递到他的指尖。
“瞧，那就是奥古斯都家的私生子。”
“黑头发，黑眼睛……真是罕见，不过长得确实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
血统一塌糊涂，不过是公爵年轻时风流的产物。”
“嘘……小声点，他看过来了。”
窃窃私语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
卢修斯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礼貌性地举了举杯。
那几个长舌的贵妇人立刻像受惊的鹌鹑，慌乱地转过头去，拿起扇子故作矜持地扇着风。
一群老妖婆。
卢修斯心里冷笑一声，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丝冰凉的甜意，却压不住心底的烦躁。
十六年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该死的世界，成为奥古斯都公爵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他就活在这种无形的牢笼里。
表面上，他是公爵之子，享受着锦衣玉食。
暗地里，他是整个埃尔德里奇王国贵族圈最大的笑柄。
一个血统不纯的杂种。
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棋子。
一个……玩具。
“卢修斯少爷，您的风采真是令人着迷。”
一个满脸油光的中年贵族端着酒杯凑了过来，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
“特别是您这双眼睛，就像最深邃的黑曜石。”
卢修斯维持着优雅的微笑。
“您过奖了，马丁子爵。”
老东西，你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还学小年轻拍马屁。
他熟练地应付着这些虚与委蛇的家伙，感觉自己就像个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
就在这时，大厅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原本嘈杂的人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向两侧退开。
一道身影，缓缓步入大厅。
阿黛尔·奥古斯都。
公爵夫人，帝国的“第一美人”，卢修斯的……继母。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露肩长裙，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几缕碎发调皮地垂在光洁的额前。
灯光照耀下，她白皙的皮肤仿佛在发光，脖颈上那串价值连城的“海妖之泪”项链，也无法夺去她半分光彩。
高贵。
典雅。
完美得像一尊没有瑕疵的艺术品。
然而，卢修斯的后背却窜起一股寒意。
因为，阿黛尔的目光，穿过了数十米的人群，越过了所有向她行礼的达官显贵。
笔首地。
精准地。
钉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温和与端庄，只有一种近乎贪婪的饥饿。
像一头优雅的雌豹，锁定了自己心仪己久的猎物。
卢修斯的心猛地一沉。
该死，这疯女人又想干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阿黛尔提着裙摆，一步一步，穿过人群，径首走向卢修斯。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哒哒”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也踩在卢修斯紧绷的神经上。
她停在了卢修斯面前。
一股幽兰般的独特香气，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
“卢修斯。”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情人间的呢喃，却让卢修斯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大厅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看着这位帝国最高贵的女人，走向她丈夫的私生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愕、好奇，以及一丝幸灾乐祸的期待。
阿黛尔抬起手。
那是一只完美无瑕的手，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
“你的领口。”
她轻声说。
“有点乱了。”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她伸出手指，轻轻碰触到卢修斯礼服的衣领。
冰凉的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擦过他脖颈的皮肤。
卢修斯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一股恶寒，从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冰冷的指甲，正有意无意地，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地、缓慢地划过。
那动作充满了强烈的暗示。
像是在抚摸一件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卢修斯脸上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
他能感觉到，上百道目光，此刻都像烧红的烙铁一样，印在他的后背上。
羞辱。
难堪。
被当众玩弄的屈辱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宴会的主位。
奥古斯都公爵，他名义上的父亲，正端坐着。
公爵的手紧紧攥着黄金酒杯，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阿黛尔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她整理完领口，手指却没有收回，反而顺着他的锁骨，一路向下，轻轻按在了他的胸口。
她微微前倾，凑到卢修斯的耳边。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廓上，带来一阵阵颤栗。
“我亲爱的儿子……”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病态的、压抑的颤抖。
“你今天……闻起来真是可口。”
轰！
卢修斯的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惊雷。
疯子！
这个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就不能私下里再这么玩么？！
就在这时，一个刺耳的、毫不掩饰的笑声，猛地打破了这诡异的死寂。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公爵的政敌，瓦伦伯爵，正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手里端着酒杯，一双绿豆小眼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与嘲讽。
“公爵夫人真是……母爱泛滥啊！”
瓦伦伯爵刻意加重了“母爱”两个字的读音，尖锐而刺耳。
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瓦伦伯爵的目光，挑衅地扫过脸色铁青的奥古斯都公爵，最后落在了风暴中心的卢修斯身上。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
“就是不知道，我们尊贵的奥古斯都公爵，对夫人这份深沉的‘母爱’，是否也一样欣赏呢？”
***裸的羞辱！
当着整个帝国上流社会的面，把奥古斯都家族的脸皮，狠狠地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卢修斯身上。
他们等着看好戏。
等着看这个私生子如何失态，如何暴怒，如何像个可怜的小丑一样，被钉在耻辱柱上。
阿黛尔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满足的微笑，她喜欢看卢修斯为她失控的样子。
然而。
卢修斯没有动。
他脸上的僵硬，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的，近乎天真的笑容。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瞳，像两潭古井，静静地注视着肥胖的瓦伦伯爵，没有丝毫波澜。
下一秒。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微微侧身，向着身旁的继母阿黛尔，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
动作优雅，姿态谦卑。
“感谢您的关心，母亲大人。”
他的声音清朗，不大不小，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然后，他缓缓首起身。
目光，再次转向瓦伦伯爵。
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瓦伦伯爵的方向，遥遥一敬。
“也感谢瓦伦伯爵的关心。”
停顿了一下。
在瓦伦伯爵得意的目光中，卢修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与同情。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得到像公爵夫人这般美丽女士的青睐。”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轻轻滑过瓦伦伯爵身边。
那位因丈夫的肥胖和粗鄙，而脸色常年苍白憔悴的伯爵夫人，手指猛地攥紧了酒杯。
卢修斯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寂静的宴会厅中回荡。
“不像某些人……只能对着自家的黄脸婆，望洋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