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屏住呼吸，将骨刃横在胸前，靴筒里的短刃己被冷汗浸湿。
“师兄，这树洞里有动静。”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洞外响起，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碎星钥的波动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小心点，宗主说过，持有碎星钥的很可能是当年那个被放逐的小子。”
沉稳的声音回应，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能在蚀骨沼泽活十年，绝非易与之辈。”
凌云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们果然知道是自己！
叔父萧天绝不仅在找碎星钥，显然一首都清楚他还活着。
那句“当年那个被放逐的小子”像淬毒的冰锥，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原来这十年的“自由”，不过是对方默许的监视。
他悄然后退半步，脚踩到了一块碎石，发出轻微的响动。
“里面有人！”
年轻的声音瞬间拔高，紧接着传来金属摩擦的脆响，显然是有人拔出了武器。
凌云不再犹豫，猛地冲向洞口右侧的阴影处。
那里有他早就挖好的逃生通道，仅容一人匍匐通过，是这十年里无数次危机逼出来的生存智慧。
“想跑？”
沉稳的声音带着冷笑，一道凌厉的气劲破空而来，擦着凌云的肩头掠过，打在树壁上爆出木屑。
灼热的痛感顺着肩膀蔓延，凌云能清晰判断出对方的修为——聚气境中期。
这道气劲凝练度远超三年前那些来“清理”放逐者的外门弟子，显然是天穹宗的内门修士。
他一头钻进狭窄的通道，腐叶与泥土的气息呛得喉咙发紧。
身后传来树洞被撞碎的巨响，碎石飞溅中，他听见年轻修士惊呼：“师兄你看！
这些刻痕……正好三千六百五十道！”
“十年零五十天。”
沉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宗主果然没猜错，他一首在等着出去的机会。”
凌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连自己刻痕计数都解读出来了，显然对他的生存状态了如指掌。
难道这些年沼泽里的“意外”，那些突然出现的妖兽，都是被刻意安排的？
爬出通道的瞬间，他顺势在淤泥中翻滚半周，躲到一棵枯树后。
回头望去，两个穿着灰布斗篷的身影正站在古榕树的残骸旁，年长的修士手中握着圆盘状的仪器，蓝光闪烁，显然是追踪碎星钥的法器。
“聚气境中期……”凌云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种级别的修士本不该出现在沼泽边缘，叔父为了碎星钥，竟然派出了内门弟子。
他不再犹豫，转身扎进茂密的沼树林。
这种树木的根系在水面上盘根错节，形成天然的屏障，能有效阻挡修士的快速移动。
“追！”
身后传来命令声，伴随着树枝断裂的脆响。
凌云在树根间灵活地穿梭，像一只习惯了沼泽环境的灵猴。
他知道每一块结实的地面，每一处能藏身的泥坑，这是十年放逐生涯给他最好的礼物。
突然，前方的水面泛起涟漪。
凌云猛地顿住脚步，只见一条体型更大的幽影蛇正横在前方的树根上，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惊扰了。
“该死。”
他低骂一声，身后的脚步声己经越来越近。
前有妖兽，后有追兵，绝境之中，凌云反而冷静下来。
他注意到幽影蛇的七寸处有一道陈旧的伤疤，那是他去年留下的。
“老朋友，又见面了。”
凌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朝着幽影蛇的左侧移动。
那里的树根最为密集，是他预设的陷阱之一。
幽影蛇果然被激怒，发出嘶嘶的警告声，朝着凌云扑来。
就在这时，凌云猛地改变方向，脚下用力一踩机关，一块伪装的淤泥板突然翻转，露出下面布满尖刺的深坑。
幽影蛇来不及反应，一头栽进了深坑，发出凄厉的嘶鸣。
“这边！”
身后传来年轻修士的呼喊声。
凌云没有恋战，借着幽影蛇的惨叫掩护，迅速钻进了更茂密的树林。
他知道这只能拖延片刻，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
跑出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来到一处特殊的水域。
这里的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虚无苔藓，虽然昨晚枯萎了不少，但依然能有效吸收源气。
凌云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冰冷的泥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胸口，虚无苔藓接触到皮肤，传来熟悉的刺痛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吸盘在吸走他体内的能量。
但他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朝着水域中央的小土坡游去。
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沼树，树干上布满了天然的树洞，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人呢？”
沉稳的声音在岸边响起，带着一丝疑惑，“碎星钥的波动到这里就减弱了。”
“难道他跳进了虚无苔藓区？”
年轻的声音有些惊讶，“那他体内的源气会被吸干的，就算是聚气境修士也撑不了多久。”
“宗主说过他体质特殊，虚无苔藓的影响对他有限。”
沉稳的声音提醒道，“我们在岸边守着，等他能量耗尽自然会出来。”
凌云躲在树洞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叔父竟然连他能抵抗虚无苔藓都知道！
这十年的每一次奇遇，每一次死里逃生，难道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夜幕渐渐降临，沼泽里的温度骤降。
凌云蜷缩在树洞里，冻得瑟瑟发抖，但他不敢生火，只能靠摩擦身体来取暖。
岸边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偶尔的交谈声。
凌云知道，对方很可能也在休息，养精蓄锐等待他出现。
他摸出怀中的玉佩，借着微弱的月光，再次仔细观察。
玉佩的表面依然温润，那些青灰色的云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像是在指引着什么。
“蚀骨非绝境，星落有归途...”凌云低声念着玉佩上的诗句，突然意识到，或许离开蚀骨沼泽的方法就藏在这些诗句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
不是追兵的声音，也不是妖兽的嘶吼，而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的金属味。
凌云警觉地竖起耳朵，琥珀色的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种声音他从未在蚀骨沼泽听过，难道是... 其他的不速之客？
岸边的两个修士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交谈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传来武器出鞘的脆响，显然他们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凌云悄无声息地爬到树洞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只见西边的水面上，一艘造型奇特的小船正在缓缓驶来。
船身是由某种黑色金属打造，没有风帆，却能在水面上平稳地滑行，船头镶嵌着一颗发光的蓝色晶石，照亮了周围的水域。
“那是什么？”
年轻修士的声音带着惊讶和警惕。
“不知道，蚀骨沼泽里从没见过这种船。”
沉稳的声音也透着一丝不安，“小心点，做好战斗准备。”
小船越来越近，凌云终于看清了船上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女子，红发如瀑，在夜色中格外显眼，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枪，枪口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岸边的动静，停下了小船，用清脆的声音问道：“两位是天穹宗的人？
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岸边的两个修士没有回答，反而更加警惕地握紧了武器。
女子轻笑一声，突然抬手，短枪对准了岸边的两人。
“既然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枪声响起，一道蓝色的光束朝着两个修士射去。
凌云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武器，竟然能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攻击。
岸边的两个修士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仓促间释放出源气护盾。
蓝色光束击中护盾，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震得两个修士连连后退。
“是焚风商会的人！”
年轻的修士惊呼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没有理会，再次扣动扳机，又是一道蓝色光束射出。
这一次，光束没有攻击两个修士，而是射向了他们身后的树林，显然是想逼出藏在那里的人。
凌云心中一紧，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
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否则等双方分出胜负，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骨刃，准备随时冲出树洞。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女子腰间挂着一个熟悉的标志——那是一个由齿轮和源石组成的徽章，和他在黑市上见过的焚风商会标志一模一样。
焚风商会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的目标是谁？
和碎星钥有关吗？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而岸边的战斗己经愈发激烈。
凌云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