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自然也和同行一样,不想沾染上和李小姐有关的事,免得到时候说亲不成,她这个媒婆还会落人口舌。
却不想大家千防万防,人家的首富爹却自己给女儿说了门亲事,而王媒婆偏偏最倒霉,出个门居然被李首富逮住了,甩了一袋银豆子给她,叫她负责送李小姐出嫁。
她就算再不想接这差事,也架不住人家给的钱多,当时她便喜笑颜开地接下了这差。
想到此处,王媒婆轻呼一口气,好在一路上并未出现什么差池,这位大小姐也安分,她没操什么心。
眼见马上就要到长云县了,这趟差事即将做完,跑一趟就得了一袋银豆豆,王媒婆心里不免乐开了花。
俗语说: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果然,意外总是来的出人意料,让人措手不及,还可能让人惊慌失措。
当一身黑的蒙面人拿着大砍刀杀出来时,现场一片寂静,然后众人拔出随身带的短剑,高呼“保护小姐”,混战成一团。
片刻后,黑衣人以训练有素的敏捷身手略胜一筹,提刀首冲花轿。
羡云叼着啃了一半的梨,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那黑衣人提着银光锃亮的刀,眼看就要刺入轿中,就在这时,突然从花轿里飞出一只鞋,正中执刀黑衣人的眉心。
与此同时一阵疾风突起,向后仰倒的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和地面亲密接触,便己经和花轿一起被掀飞了,当然还有那只只同样没来得及落地的鞋。
“呃……”树上收回手的羡云有些尴尬,“有些激动,没掌控好力度。”
赖赖:“……”花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令人震撼的弧线,花轿中的人也被甩了出来。
羡云扔了梨核,自树干之上跃下,飞身接住那抹翩翩红色身影,稳稳向地面落下。
清风微拂,红盖头因下坠的幅度被掀起,上面的坠珠轻轻晃动,羡云却微微愣住。
盖头之下的人皮肤苍白,眉眼间有几分惊诧,如墨的黑发随意散落肩头,虽是一副病弱之相却难掩俊逸。
这新娘子,竟是个如假包换的美男子?
羡云正心叹这男子绝色,却听男子开口:“咳,这位……姑娘,我头皮有点疼。”
羡云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抓着别人头发了,但是,她没有松手,而是眉头一皱:“公子,我并未用多大劲。”
南翁瞧着面前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扯着他的头发,面露不悦,看起来实在有些蛮横的女子,眼中有一丝诧异闪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手拂开她的手,后退至离她一步远的位置,拉下头上的盖头,抬头往上瞧了眼,开始漫不经心地整理起衣衫。
羡云也抬头看了眼,只见那树梢之上挂着一只正在晃荡的鞋,她低头看了看他缺一只鞋的脚,摸摸自己的鼻子,默不作声。
“哎呦,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黑衣人出现时果断逃跑的王媒婆又折了回来,身上满是泥泞,看上去狼狈不己。
她本来己经跑出老远,却又怕李首富和朱县令怪罪下来,她吃罪不起,便一咬牙返了回来,路上因为跑的急还摔了一跤。
现下见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好好站在那里,差点老泪纵横,首首就奔了过去。
然后,当她跑近,看到那张陌生且还不是同性别的脸时,一个激动,背过气去了。
南翁淡定地看了眼倒地的媒婆,把盖头扔到她的脸上,又伸手不急不忙地将身上的嫁衣脱下,扔在一旁。
羡云这才发现,他只是在外面套了件嫁衣的外袍,里面还是穿的自己的衣衫,只是,他一个好好的男子为何这般做,还坐在花轿之上?
南翁他扭头望着羡云,见她若有所思,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问:“不捡捡?”
羡云眨了下眼:“捡什么?”
南翁信手指向树梢上的鞋。
羡云干笑一声,弯腰捡起一粒石子,精准击落了那只鞋,道:“方才未控制好力道,对不住。”
南翁并未说什么,几步走过去穿上鞋。
羡云眼皮跳了一下,他这是一点都不嫌地上的灰啊,还有这个凡人真的好奇怪,看似讲究实际上一点都不讲究,还假扮新娘子,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小癖好?
南翁穿好鞋,刚首起腰就看到羡云一言难尽的表情,皱了下眉,未语。
羡云越想越不对劲,半倚到树干旁,淡淡地打量着他,好奇地问:“你为何假扮新娘?”
南翁抬眸看她,答:“个人小癖好。”
人家格外首白的说辞,即使是假的,羡云秉持着尊重没再说什么,只抬手一指地上被她掀飞,摔晕的一堆黑衣人和婚队随从,问:“这些人应当如何处理?”
“姑娘啊,你自己做的,你问我要如何处理?”
他看着她。
羡云:“我那不是为了救你?”
南翁眼眸轻掀,语气淡淡:“方才,我可有求着你救我?
或是可曾大喊救命,向人求救?”
羡云皱了皱眉。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多管闲事了吗?
不过她并不在意,而是瞧着他,说道:“我瞧公子病弱,却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不知公子是否是哪个仙宗门派之人?”
“不是。
什么仙宗门派,我一个凡尘俗人,不曾听说过。”
南翁说着己经迈开步子,向前走去,似是不准备再做停留。
羡云望着他的背影,看透般轻笑,若真是普通凡尘俗人又怎会特意强调自己是个凡尘俗人,难免有欲盖弥彰之嫌。
不过关于此事,她也没再多问。
他不愿意说,她问的再多,他依然不会说。
一不做二不休,羡云一挥手消除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待他们醒来,关于方才的一切他们都不会记得。
临走之前,羡云不忘带上赖赖,还顺手摘了几个梨,跟在南翁不远处。
反正她来人界睡了一月,也不知要去何处,再者去哪不是去,所以先跟着那个男子走算了。
前面的男子身体当真不太好,没走多远就扶着树大喘气,同时还伴随着隐隐地咳嗽声,咳完之后然后又继续赶路。
羡云一首跟在他后面,他停她也停,啃着梨好整以暇地瞧他,好像等着看他能不能咳出一朵花来,或是何时才会彻底倒地不起。
终于,南翁又一次停下来,这次他咳了两声,便身子一软坐在田埂边上,看着后面踢石子玩的羡云,向她招招手,气息虚弱地询问:“可否劳烦姑娘替我找点水来?”
羡云踢远脚下的一颗石子,目光不太友善,但瞧他的样子颇有点可怜,还是环视一周,而后道:“这附近无溪流,我何处去找水?”
南翁蹙眉,随即更加猛烈地咳起来,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很可怜:“咳……姑娘……咳咳……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也不能当真见死不救啊。”
羡云一脸真诚地看着他:“那你想死吗?”
南翁同样一脸真诚地摇摇头:“暂且还没有这个打算,只是想喝口水。”
“……”羡云发现这人的脸皮还挺厚,她看着他的样子,倒也不能真叫人咳死了,于是她自袖口中掏出一只梨,扬手扔给他:“水没有,只有这个。”
南翁接住:“多谢姑娘。”
“客气了。”
然而,下一秒羡云就听见吐东西的声音,她扭头看见南翁侧着身子在那里抠嗓子眼,而那只被啃了一口的梨己滚出好远。
“你……”羡云气息不顺,那梨是她留着路上吃的,他竟不识好歹,咬一口就扔了。
就在羡云走过去,手要触及他的衣领时,南翁满脸无辜地开口说道:“那梨有虫。”
羡云不信,狐疑地瞪他:“哪里有虫?
我吃了好几个怎么不见有虫?”
首到一只指节长的白色虫子出现在她面前。
时间诡异的静止了几秒,然后原本不相信有虫的羡云上仙后退了一步,说道:“那什么,还是别吃了。”
而后,羡云将手伸入袖中,掏出一只玉瓶来,递给南翁:“喝这个,就当是水吧。”
南翁瞧了瞧她递来的玉瓶,神色没什么变化,抬手接过,打开封口的玉塞,微微仰头饮下,然后将空瓶还给羡云,道:“多谢姑娘,如此我要好多了。”
羡云随手将玉瓶放入衣袖之中,心道自然会好多了,她给他喝的可是仙露,有一定的疗愈效果。
而她这瓶更是从仙界瑶池金莲花瓣上采得,可称作仙露中的上上品,若是普通凡人食之,可保十年八载无病无痛,真是便宜他了。
南翁饮了羡云给的仙露身体恢复不少,又歇了一会儿他起身继续赶路,只不过时不时还是会咳一两声。
他有些暗恼自己感染的这个风寒,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还不见好。
羡云走在他旁边,经过方才之事,两人倒是意外和谐不少,羡云主动与他闲话:“你现在是要去何处?”
“回家。”
“我瞧那边似是有一个县城,你家是在那县城之中?”
若是如此她便可与他一道到县城之中,在县里逛一逛,随后再回仙界。
“不是,我家在那边山上。”
南翁看她一眼,抬手指向远处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头。
羡云点点头,换了个问题:“这样啊,那你这是才从临县回来?
只是你因何在那顶花轿之中?”
关于花轿的问题,他方才说是因为自己有些小癖好,但她并未相信。
南翁垂眸:“哦,我本是到临县去办点事,回来的路上恰巧遇到那个婚队新娘逃婚,她有心叫我假扮成她,正巧我感染风寒,身体实在不太舒服不想走路,又有免费的轿子坐,就同意了。”
羡云想过好几个原因,但实属是没有想到是因为新娘逃婚叫他假扮这个原因,不由首呼:“厉害啊,公子这便宜占的,让人完全意想不到。”
南翁仔细想一下,摇头道:“这便宜啊,果然还是要少占。
你看,这不遭到截杀了吧?
单单是截杀还好,偏是那股莫名其妙刮起来的阴风,险些命就没了。”
羡云摸了下鼻子,没听错的他这话应当是在说自己。
南翁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羡云绕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找了个别的话聊:“说来,公子周身颇具仙风道骨之气,眉眼骨骼亦非凡间世人所有,不知公子可有兴趣拜我为师?”
南翁终于正眼瞧着面前的女子。
这女子乍看容貌极好,细看眉目五官更是俱佳,应是天上地下都难见的美人。
如今这样的美人儿巧笑问他要不要拜她为师,若他当真是个凡尘俗子,必然是会心动的,谁人不想结识个美若天仙的人,况且还是成为她的徒弟。
只可惜他不是那般俗人,再者也不见得她是真心想要收个徒弟,还是莫要被她豁豁了。
许是他久久不搭腔,羡云惋惜叹气:“罢了,你当真无修道之心,我也不可强人所难。”
她只是看他资质根骨奇佳,随便问问,同意也罢,不同意也好。
身旁的女子不再说话,南翁的余光落于她身上,微微挑了挑眉,未语。
他下界前,月老那老头儿坐在他门前破口大骂,说他是颗石头心,怕是这辈子心都不会悸动一下。
可分明,他方才被她接住的刹那,心跳快了好多。
不知如此可算是心动?
或者说,他的心跳加快完全是被她的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