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脑海里的低语：文明遗泽的冰冷馈赠
他忍着痛，麻木地将摔碎的餐盒、浸透的纸巾一点点捡起，塞回那个同样沾满泥污的保温箱里。
动作机械而沉重，每一次弯腰都牵扯着摔伤的肌肉，让他龇牙咧嘴。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脸颊不断流下，混合着泥点，狼狈不堪。
“快点！
磨蹭什么呢！”
老赵撑着伞，伞沿的水珠滴落在陈实的手背上，冰冷刺骨。
“好了好了，赵师傅，马上就好。”
陈实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疲惫。
他不敢看老赵不耐烦的眼神，更不敢去想那个“李先生”投诉的后果。
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地方，找个角落舔舐伤口。
保温箱勉强合上，裂开的卡扣己经无法完全固定。
陈实费力地将歪倒的电动车扶正，前轮的车筐己经变形，车灯碎了一边。
他试着拧了下油门，电机发出几声无力的呜咽，彻底***了。
推着吧。
他认命地想，巨大的挫败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今晚的收入彻底泡汤，还要倒贴罚款和修车钱。
岳母的30万手术费……这个念头像巨石一样压在他胸口，让他几乎窒息。
他推着沉重的坏车，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
雨势似乎小了些，但风依旧冰冷。
就在他经过小区门口那个巨大的、散发着酸腐气味的垃圾桶时，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比刚才更清晰一些！
像是一根无形的、冰冷的丝线，轻轻拉扯了一下他大脑深处的某根神经。
源头，就在那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后面，靠近墙角阴影的地方。
陈实的脚步顿住了。
他下意识地捂住还有些胀痛的额头，警惕地看向那个方向。
是刚才被雷劈的后遗症？
还是那个莫名其妙钻进他脑子里的“系统”在作祟？
**被动感知触发。
检测到低强度‘文明遗泽’信号源。
方向：正前方，距离：约7.8米。
**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毫无感情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印证了他的猜测。
不是幻觉！
陈实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看着那堆混杂着烂菜叶、废弃包装袋和不明污渍的垃圾堆，胃里一阵翻腾。
要去吗？
在那里面翻找？
被保安看到怎么办？
被路人当成拾荒的疯子怎么办？
作为一个曾经体面的技术主管，骨子里的自尊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和抗拒。
但那个“信号源”像是有魔力。
它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像黑暗中的一点萤火，诱惑着濒临绝境的他。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那个什么“系统”没骗人？
他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尊严？
在30万的债务和家人的绝望面前，那点可怜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更现实的声音在心底咆哮：就算找到了什么“旧物”，又能值几个钱？
能解决30万的问题吗？
荒谬！
两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交战。
最终，是妻子那条催款短信里透出的绝望，以及女儿可能投来的疏离目光，压倒了所有的羞耻和怀疑。
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垃圾的腐臭和雨水的腥气，然后咬紧牙关，将坏掉的电动车暂时靠在墙边，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朝着垃圾桶后面那片阴影挪去。
他佝偻着背，像个真正的拾荒者，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线，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小心翼翼地翻找。
手指不可避免地沾上黏腻的污物，恶心的气味首冲鼻腔。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那个“感觉”的来源。
**信号强度提升。
距离：约3.2米。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精准的导航。
陈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拨开几个压扁的饮料瓶和一堆发霉的水果皮，目光锁定在墙角一个被雨水打湿、沾满泥污的硬纸壳上。
那“感觉”的源头，似乎就在纸壳下面！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掀开湿漉漉的纸壳。
映入眼帘的，是几件同样肮脏不堪的旧物：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碗壁沾着干涸的酱色污迹，看起来像是被主人丢弃的猫食盆；旁边散落着几本封面破损、纸张发黄卷边的旧书，书名模糊不清；还有一个沾满泥巴、看不出原貌的小铁盒。
信号就在这里！
陈实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微弱的“引力”或“暖意”，正是从这几件破烂上散发出来的，尤其是那个豁口碗和其中一本最厚的旧书。
他环顾西周，雨夜里行人稀少，保安老赵似乎也回到了岗亭。
机会难得！
陈实不再犹豫，他飞快地将那个豁口碗、几本旧书和小铁盒一股脑儿塞进了自己那个同样肮脏的保温箱里——那里现在除了摔烂的餐盒，空空如也。
做完这一切，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猛地袭来，比刚才摔车时还要强烈百倍！
像是身体被瞬间抽干了力气，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不得不扶住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如浆般涌出，瞬间打湿了内层的衣服。
这就是系统说的“消耗大量生物能量与精神专注力”？
陈实心头骇然。
仅仅是一次微弱的感知和短暂的翻找，就让他感觉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虚脱得厉害。
这“金手指”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他不敢过多耽搁，凭借着最后一丝气力，艰难地推起那辆损坏的电动车，犹如逃离灾难现场一般，迈着沉重的步子，步履蹒跚、狼狈不堪地融入了城市阴冷的雨夜之中。
保温箱里，那几件散发着异味的“废物”，正静静地躺着，仿若隐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陈实的内心，除了疲倦和痛楚，也暗自萌生出一缕极其细微、连他自己都难以确信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