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鸿一瞥
体育老师让自由活动，路明非拉着项天宇躲到看台底下，掏出手机凑过来：“天宇哥，看我新下载的游戏demo，据说超难通关。”
项天宇刚要低头，手腕上的暗金纹路突然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他抬头望向教学楼的方向，脑海里猝不及防地撞进一段模糊的回忆——那是三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潮湿的天气，他跟着父亲去苏州参加苏家的庭院宴。
苏家的老宅藏在巷弄深处，一进大门就是片方方正正的天井，青石板铺地，角落里种着一丛芭蕉，叶尖还挂着雨珠。
当时来的都是各家的小辈，穿着体面的衣裳，三三两两地聚在廊下说话，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檐角的燕子。
项天宇那时候才十三岁，己经比同龄孩子高出一个头，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站在父亲身边像棵沉默的小树苗。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大人们虚伪的笑和小辈们暗地里的攀比让他浑身不自在。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会儿有比武，别丢项家的脸。”
他点了点头，走到天井边的石凳上坐下。
刚坐稳，就看见廊下最里面的位置坐着个女孩。
她穿着月白色的旗袍，头发松松地挽成个髻，手里拿着本线装书，正低头看得认真。
阳光透过芭蕉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那是苏家的小女儿，叫苏茜。”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听说从小就跟着名师学武，性子冷得很。”
项天宇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他从小在家族的训练场上长大，见惯了挥汗如雨的师兄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安静又好看的女孩。
他想跟她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盯着她手里的书发呆，心里琢磨着那本书的名字。
没过多久，比武开始了。
场地就设在天井中央，铺着厚厚的红地毯。
先是别家的小辈上场，招式软绵绵的，像是在跳交际舞。
项天宇看得无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一枚小巧的戟形玉佩，是母亲留给她的。
“项家的小子，不来试试？”
有人喊他。
项天宇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进场地。
对面的男孩是刘家的小儿子，比他大两岁，一脸倨傲：“听说你是项家这代最厉害的？
我倒要见识见识。”
话音刚落，男孩就挥着拳头冲了过来。
项天宇甚至没怎么动，只是侧身躲开，然后伸出手轻轻一推，男孩就“扑通”一声摔在地毯上，疼得龇牙咧嘴。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声。
接下来的几个对手，也都是这样三下五除二就被他解决了。
他越打越顺手，动作越来越快，黑色的劲装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残影。
他余光瞥见苏茜终于抬起了头，正看着他，心里顿时更得意了，招式也变得更花哨起来。
最后一个对手是陈家的长子，实力比之前几个强不少，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剑。
两人缠斗了几个回合，项天宇看准时机，一个转身绕到他身后，手肘顶住他的后背，夺过短剑扔在地上，动作干净利落。
“我赢了。”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少年人抑制不住的骄傲。
周围的掌声响了起来，父亲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项天宇没理会这些，径首朝苏茜走去。
他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要说的话，比如“你觉得我打得怎么样”或者“你手里的书好看吗”，可真走到她面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却没什么温度。
“逞勇斗狠，无趣。”
她淡淡地说，然后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再也没看他一眼。
项天宇僵在原地，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辣的尴尬。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宇哥？
天宇哥你发什么呆呢？”
路明非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项天宇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盯着看台的栏杆发呆，手里还拿着路明非递过来的手机。
“没什么。”
他把手机还给路明非，声音有点不自然。
“没什么？
你刚才脸都红了。”
路明非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是不是想什么好事呢？
难道是……想哪个女生了？”
项天宇的耳尖更红了，他抬手拍了下路明非的脑袋：“别胡说。”
“我才没胡说呢。”
路明非揉着脑袋，嘿嘿笑，“你刚才肯定在想女生，不然怎么会发呆。
哎，天宇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
像陈雯雯那样的？”
项天宇没说话，又想起了苏茜。
那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孩，那句“逞勇斗狠，无趣”，还有她低头看书时安静的侧脸。
这三年来，他很少想起这段往事，可每次想起来，心里还是会有点闷闷的。
他甚至不知道苏茜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喂，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两人抬头一看，是苏晓樯。
她穿着粉色的运动服，扎着高马尾，手里拿着个篮球，身后还跟着几个女生。
“项天宇，要不要来打一场？
我们队少个人。”
路明非赶紧摆手：“我就算了，我打篮球跟打酱油似的。”
苏晓樯没理他，眼睛首勾勾地看着项天宇：“项天宇，你呢？”
项天宇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
比打篮球还重要？”
苏晓樯有点不开心，“你整天都冷冰冰的，跟谁欠你钱似的。”
项天宇没说话，站起身就往教学楼走。
路明非赶紧跟上去，小声问：“天宇哥，你真不去啊？
苏晓樯长得挺好看的，跟陈雯雯是两种风格。”
“没兴趣。”
项天宇说。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苏茜的样子，那个清冷的女孩，像一道白月光，虽然遥远，却让他怎么也忘不了。
走到教学楼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
手腕上的暗金纹路又开始发烫，这次比刚才更明显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阴云密布，像是又要下雨了。
他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再见到苏茜了。
“走了，上课铃快响了。”
他对路明非说，脚步加快了几分。
走廊里还是弥漫着粉笔灰和潮湿的味道，可他的心情却跟刚才不一样了。
那段尴尬的回忆，此刻竟带着点淡淡的期待，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等着合适的时机发芽。
路明非跟在他身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苏晓樯有多喜欢赵孟华，赵孟华又有多喜欢陈雯雯。
项天宇没怎么听，心里想着的全是那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孩，还有那句让他记了三年的“逞勇斗狠，无趣”。
他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再见到苏茜，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不只是个只会逞勇斗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