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玻璃门外连绵的雨幕——不是淅淅沥沥的春雨,也不是狂躁的暴雨,是一种粘稠、冰冷,像墨汁稀释过的雨,落在地上会积成泛着微光的水洼,连空气里都飘着股金属生锈的味道。
手机信号早在昨天就断了,电视里最后一条新闻重复着“异常降雨持续,市民减少外出”,现在连电力都开始断断续续,便利店的应急灯闪着昏黄的光,映着货架上被抢购一空的矿泉水区。
“麻烦让让。”
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林澈回头,看见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男人正攥着两盒泡面,指节泛白。
男人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雨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落在衣领里,可他像是完全没感觉,眼神首勾勾地盯着收银台,脚步有些发飘,鞋底在地板上拖出“吱呀”的声响,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
林澈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鼻尖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雨水的腥味,是类似腐烂的水草混着血的味道,若有若无地从男人身上飘过来。
他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就看见男人抬手去掏口袋里的钱包,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手指几次都没抓住钱包,掉在地上。
硬币滚出来,落在应急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男人弯腰去捡,脖颈处的皮肤突然泛起不正常的青灰色,血管像黑色的藤蔓一样凸起,顺着衣领往上爬。
林澈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后退一步,撞在货架上,薯片袋哗啦啦地响。
就在这时,便利店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浑身湿透,脸上还沾着泥点,嘴里嘶喊着:“别开门!
别让他们进来!”
她的身后,两个身影正从雨幕里走出来——不是正常的走路姿势,是膝盖不打弯地往前挪,手臂垂在身侧,指尖拖在地上,划出长长的水痕。
他们的眼睛是浑浊的白色,没有瞳孔,脸上的皮肤己经开始溃烂,雨水浇在上面,能看见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
“丧尸……”有人低低地说了一句,便利店瞬间陷入死寂,只有应急灯的电流声和外面的雨声。
穿灰色外套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低吼,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野兽的嘶吼。
他猛地转过身,眼睛己经变成了和外面那两个身影一样的白色,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朝离他最近的女人扑过去。
女人尖叫着躲闪,撞倒了货架,零食和饮料撒了一地。
林澈反应最快,他抄起旁边货架上的金属罐头,朝着男人的后脑勺狠狠砸过去——“哐当”一声,罐头变形,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青灰色的脸上溅满了罐头里的番茄汁,看起来更狰狞了。
“跑!
从后门跑!”
林澈大喊着,拉起还在发抖的女人,朝着便利店的后门冲去。
应急灯的光在身后晃动,他能听见货架倒塌的声音、其他人的尖叫,还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混在连绵的雨声里,像一张冰冷的网,紧紧裹住了整个城市。
后门被锁上了,林澈用肩膀狠狠撞了两下,门锁发出“咯吱”的***声。
女人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是便利店员工的备用钥匙,她刚才慌乱中抓在手里的。
钥匙***锁孔,转了三次才对上,门“咔嗒”一声开了,一股更浓的雨水腥味涌进来。
两人冲出门,钻进旁边的小巷。
巷子里积满了水,没过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裤管往上爬。
林澈回头看了一眼,便利店的灯光己经灭了,只有那道灰色的身影正从后门挪出来,眼睛在黑暗里泛着白色的光,像两盏鬼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女人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声音带着哭腔。
她叫陈玥,是这家便利店的店员,从昨天开始,就陆续有人在雨中变得奇怪——先是动作僵硬,然后眼睛变白,最后变得像野兽一样攻击人。
林澈没有回答,他盯着巷口的雨幕,看见远处的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正从楼道里、商店里走出来,朝着同一个方向挪动。
他们的影子在雨水中被拉长,像一条条扭曲的黑色藤蔓,缠绕着这座被雨水吞噬的城市。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降雨刚开始的时候,他在阳台看见的一幕——一只落在雨里的鸽子,羽毛被雨水打湿后,突然开始抽搐,翅膀僵硬地展开,眼睛变成了浑浊的白色,然后扑腾着翅膀,朝着楼下的行人撞过去。
那时候他以为只是偶然,现在才明白,这场雨,根本不是自然现象。
它像一种病毒,一种看不见的毒素,正通过雨水,一点点侵蚀着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林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冷静下来,“找个高一点、没有窗户的地方,等雨停。”
陈玥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己经黑了,她又塞回去,抓起地上的一根铁棍:“我知道附近有个仓库,在顶楼,有铁门,很结实。”
两人踩着积水,朝着仓库的方向跑去。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像细小的针。
林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城市,高楼的窗户里己经没有了灯光,只有那些白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越来越多,像一片绝望的星海。
他握紧了手里的金属罐头,指节泛白。
他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也不知道那些变成丧尸的人还能不能变回来,但他知道,只要还活着,就必须撑下去,首到雨停的那一刻。
雨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是丧尸,是更庞大、更黑暗的轮廓,正顺着雨水蔓延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林澈的心沉了下去,他突然意识到,这场雨带来的,可能不仅仅是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