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好看吗？
作为修士，她灵力不稳时有时无，向来为同辈修士所不耻。
但此刻她又庆幸自己多年的摸爬滚打中杂七杂八学了不少东西。
即使没有灵力傍身，她也能就地取材搭建出遮风避雨的地方。
看着丝毫没有配合意愿的无妄剑，余穗一时间有些无措，没有工具她如何取材搭建庇护所。
轰隆——黑沉沉的苍穹，惊雷再次乍响于天际。
风雨欲来之召。
情急之中，余穗脱口而出：“帮帮忙吧，若是淋了雨你的主人伤势会加重的。”
“委屈你帮帮我，拜托了。”
病急乱投医的法子奏效的那刻余穗都有些惊讶，又夸了句“好剑灵”她便匆匆拿着出鞘的无妄剑砍了三棵拳头粗的树干，还有不少拇指粗细的枝桠。
接着便熟练找来石块将枝干钉进泥土，余穗动作娴熟地搭好框架，找再来宽大的叶片盖上……最后余穗将发热的宁长嬴搬进临时庇护所时身上都淋湿了个彻底。
连绵暴雨淅淅沥沥，周遭万物皆困于这积霖。
这场暴雨一连下了三日。
好在余穗找的地方离河岸有段距离地势也高，临时庇护所没有被暴涨的河水淹没。
余穗虽判断出这具身体的主人灵力不俗，可心法招式全然不知，且一旦运转灵力身体中的毒素就会扩散。
无法运转灵力疗伤，余穗只能趁着雨势变小的间隙外出寻找草药。
最初她要走无妄剑还拦在庇护所前，余穗好说歹说才叫这把忠心护主的剑灵相信她不是要丢下宁长嬴跑路。
余穗捏了个生火诀点火。
湿透的木柴冒出浓浓的烟，有些呛人，隔了许久火才彻底燃起来。
余穗坐在风口守着火，熬着药，望着雨幕出神。
不是幻境，这里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旁边躺着的宁长嬴，余穗恐怕要怀疑自己到了异界。
黑暗中雨幕浩瀚，夜色无边，山麓风疾。
不分昼夜而下的雨，这样的日子着实有些难熬。
宁长嬴醒来过。
他说：“余道友，那妖兽是个怕水的，你趁着雨势离去，不会有事的。”
宁长嬴想，如果妖兽发现了他就将其引走。
那你呢？
余穗在他掌心写道。
宁长嬴嗓子干痒，手心也是。
“无碍，待我伤好自会将此妖兽……除去。”
言尽于此。
宁长嬴又昏迷过去。
又是三天，或许是鲜少生病，这一场病令宁长嬴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昏昏沉沉，高热反复。
只有雷声雨声的世界里，余穗会在宁长嬴掌心写字，喝药、吃饭、接骨、下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嘈杂而又静谧。
余穗行走世间靠的便是一手精湛的医术，尽管如此，接骨却是一个漫长又细碎的活。
没有止痛的药，也没有针灸的条件。
余穗翻出腰间唯一的手帕塞进宁长嬴嘴里，甚至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首接开始了接骨。
宁长嬴还未生出狼狈不适的念头来，便被忽然一凉的右腿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样赤着腿在一位姑娘面前实在有失礼仪。
身体的毒素在缓慢清除，宁长嬴的眼睛也能模糊视物了。
他偏过头，背着光看见隐约模糊的轮廓。
是青色。
“余穗”穿着一袭简便的青衣。
余道友的字写得也好，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润与韧。
内敛从容、静水流深。
就如她这个人一般……“唔！”
宁长嬴痛得闷哼思绪被打断，牙关咬紧，嘴里的手帕起到了作用。
呼。
余穗吐出口气，在宁长嬴掌心写道：好了。
天边的乌云恰在此时散去，一束日光打下，从庇护所枝叶缝隙间落在宁长嬴低垂的眼睫。
宁长嬴眨眨眼，轻声道：“余姑娘，太阳出来了。”
是啊，太阳出来了。
余穗没注意到他称呼的转换，只觉得太阳出来那只打伤“她”和宁长嬴的妖兽大概也快出来了。
七天时间，想必那妖兽己是饿极。
余穗屈指在宁长嬴掌心敲了敲，算作回答他的话。
山中岁月长。
又是一日，宁长嬴的烧彻底褪去不再反复，余毒散得差不多，运转起灵力后伤口的愈合可谓一日千里。
终于等到拨云雾散，余穗在退了些水位的岸边洗脸。
顺便看看这具身体的真容。
“怎么样，我好看吧？”
忽然冒出的声音叫余穗吓了一跳，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她警惕地看向西周不动声色转换身体的方向，那是宁长嬴所在的方向。
连宁长嬴都没察觉到的存在，她又能做什么。
余穗生出一股丧气来。
在过往的很多时刻她也曾这样丧气过，为她的弱小，为她的无能为力。
“啧。”
“别看了，我在你身体里。”
“哦不对，应该是我在我身体里。”
季青灵看着自己身体里这具愈发虚弱的魂体不解。
她怎么会被这样弱的魂占走身体数天。
“你是哪来的小鬼？”
余穗张张口，望了眼宁长嬴的方向走远了些。
“我是余穗。”
“我也不知道为何就到了你身体里。”
余穗万分诚恳地致歉：“实在是对不住。”
“但我确实不知道如何离开你的身体。”
脑中的声音轻哼了声。
“看在你没有用我的身体做乱七八糟事情且还乐于救人的份上，我发发慈悲原谅你。”
这声音清亮脆生，说话时总是语调上扬，带着热腾腾的气儿十分能感染人。
余穗更羞愧了。
“我此前救人曾用了急救之术……你还知道人工呼吸？”
季青灵大为稀奇，这世界竟然有人知道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她抱着万一的心态试探着道：“奇变偶不变？”
余穗：“藕，你想吃藕吗？”
“宫廷玉液酒。”
余穗：这是又渴了？
季青灵死心了。
“你回去吧。
你修为低得没眼看，要不是有人用法宝吊着你的生气你魂怕是早散了。”
声音恹恹的。
余穗有些自我厌弃，她总是要麻烦他人保护的那个。
“好看的。”
“你生的很好看。”
瞳孔变绿，拿回身体主导权的前一刻季青灵听到余穗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有眼光啊少女。”
季青灵聚起灵力一掌将体内虚弱的灵魂拍出。
“这么会说话那我就再帮帮你吧，记住，我叫——季青灵。”
余穗瞪大了眼睛。
季青灵？
是她知道的那个季青灵吗？
“归墟……”季青灵刚施展起引魂术，只是下一刻余穗的灵魂便被神秘的金色符文包裹，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季青灵不爽，她的大招归墟引渡还没用出来呢，学会后第一次碰到可以用的时机竟然被截胡。
不爽。
“剑来！”
猝不及防的声音让打坐中的宁长嬴醒来。
“那边的道友，上面的妖兽归本姑娘了！”
季青灵踩着长剑划破长空。
笑话，还能让人截胡第二次不成。
那她的面子往哪搁。
宁长嬴抬眼，只见青色的灵气首冲云霄。
光华大放。
无妄宗。
“主母眼睛动了！”
余穗应声睁眼，看到熟悉的一张脸。
宁长嬴。
只是眉眼间少了几分崖底初见时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