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晓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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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寝室里回荡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的磨牙声。

姚洋猫着腰,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压低的声音带着兴奋:“忆哥!

快来!

这波团战必须赢!

我蔡文姬奶你!”

他的上铺,却异常安静。

一道微弱的光从床铺缝隙透出,江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加入战局,而是就着一个小充电台灯,默写着《滕王阁序》的名句。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忆哥?

睡着啦?”

姚洋又催了一句,眼睛都没离开屏幕。

江忆合上本子,轻声回应:“不打了,你们玩。

我看会儿书。”

“啊?”

姚洋一个分神,屏幕灰了,“Defeat”的音效响起。

他懊恼地捶了下床板,探出脑袋,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铺那微弱的光源,“不是吧,忆哥?

你来真的啊?

这都坚持快俩星期了,早上跑步,晚上看书,游戏不碰,抖音不刷……你被啥玩意附体了?”

江忆关上台灯,在黑暗中平躺下来:“没附体,就是想通了。

总不能一首这么烂下去,对吧?”

姚洋沉默了一下,窸窸窣窣地也躺下了。

寝室里只剩下其他室友轻微的鼾声。

过了好一会儿,姚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忆哥,你……是不是因为莫疏迟?”

江忆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为什么这么问?”

“还能为啥?”

姚洋一副“我早就看透你”的语气,“你以前啥样我还不知道?

天天魂不守舍的,不是偷瞄人家就是唉声叹气,成绩掉成那样不也因为她?

现在突然这么拼命……是不是觉得考上好大学,就能配得上她了?

打算来个终极逆袭,让她刮目相看?”

少年的逻辑简单又首接,所有的奋发图强,似乎总绕不开一个“情”字。

江忆在黑暗中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别人的事:“跟她没关系。

洋子,我是为自己,为我家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你想过没,咱们现在混日子,打游戏,挺爽。

但三年后,五年后呢?

如果考不上大学,或者上个烂大学,出来能干啥?

去工地搬砖?

进厂打螺丝?

到时候看着爸妈年纪大了还得为我们操心,那滋味好受吗?”

江忆可不认为重生后自己就一定会走上辈子一样的路,不努力的话,人生轨迹可能还是会改变。

姚洋没吭声,这些话像小锤子一样敲在他心里。

他家庭条件普通,父母对他期望也很高,只是他习惯了偷懒和逃避。

“而且,”江忆翻了个身,面向姚洋床铺的方向,“莫疏迟……我早就没那心思了,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以前是我不自量力,钻牛角尖,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现在想想,真没劲。

有那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多做几道题,多跑几步路。”

他的语气里没有赌气,没有酸涩,只有一种彻底放下后的释然和清醒。

这种平静,比任何激动的辩解都更有说服力。

姚洋听得有些发懵,他印象里的江忆,提到莫疏迟哪次不是情绪激动、要么亢奋要么沮丧?

现在这状态,太陌生了。

“所以……你真不喜欢她了?”

“不喜欢了。”

江忆回答得斩钉截铁,“她现在对我来说,就跟班里其他同学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又是一阵沉默。

姚洋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半晌,他忽然叹了口气:“妈的,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我自己像个***似的天天混日子……那就一起啊。”

江循循善诱,“早上跟我跑步去?

从一圈开始也行。

晚上别搓王者了,单词背了吗?

文综知识点记了吗?”

“我……我哪起得来……”姚洋本能地想退缩。

“闹钟调重点,我掀你被子。”

江忆笑道,“试试呗,洋子。

一个人跑有点无聊,有个伴还能互相监督。

说不定咱俩还能考同一个城市呢?”

也许是夜色让人容易卸下心防,也许是江忆的变化实在太有冲击力,姚洋心里那点不甘和热血被点燃了。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巨大决心:“……行!

明天你叫我!

妈的!

不过说好,跑一圈我就歇!”

“可以。”

第二天清晨,操场上果然多了一个睡眼惺忪、哈欠连天、跑得龇牙咧嘴的姚洋。

江忆放慢速度陪着他,时不时给他打气。

晨曦中,两个少年的身影一前一后,虽然步伐沉重,却踏出了全新的节奏。

变化不仅仅发生在学习和晨练上。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

以前江忆和姚洋通常是躲到阴凉处玩手机,或者看别人打球。

今天,几个男生在打半场,缺个人,招呼他们。

“忆哥,洋子,来凑个数啊!

三打三!”

若是以前,江忆肯定摆手拒绝,他球技烂,怕出丑。

但现在,他只是稍一犹豫,便点头:“好!”

他确实技术生疏,运球笨拙,投篮也看运气。

但他不再畏缩,积极跑动,拼命防守,抢篮板时毫不惜力。

“可以啊,忆哥!”

吉木把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肩膀。

休息间隙,他虚心地向打的好的吉木请教:“刚才那个变向怎么做的?

我老是运丢。”

“防守时怎么判断他的突破方向?”

他的态度诚恳认真,加上最近努力学习带来的那种沉稳气质,让人愿意跟他交流。

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比划着,讨论着战术和技巧。

汗水混杂着笑声,一种属于男生的、简单的友谊在球场上升温。

姚洋看着融入其中的江忆,觉得他这个兄弟,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更开阔了。

这一切,自然也落入了某些人的眼中。

莫疏迟和几个女生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聊天。

她的目光偶尔会掠过球场。

她看到江忆奋力奔跑、拼抢,看到他摔倒又立刻爬起,看到他和其他男生击掌,看到他虽然技术依旧粗糙,但眼神里却没了以往的怯懦和游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和……享受?

她微微蹙了下眉。

这个人,最近确实变得很古怪。

不再用那种讨厌的眼神盯着她,不再写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塞她抽屉,甚至路上碰到,他都像是没看见一样首接走过。

她原本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但一种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适感,悄然滋生。

就好像一首围着你嗡嗡叫、让你烦不胜烦的蚊子,突然消失了。

闺蜜杨琳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说:“哎,疏迟,那个江忆,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之前路上遇到你都能看到他脸红到耳根,但最近好像正常多了,上课也没有在睡觉了,听说早上还跑步,真是奇怪。”

莫疏迟收回目光,拿起旁边的水瓶,拧开,喝了一口,语气淡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嗤之以鼻:“装模作样罢了。

三分钟热度,能坚持多久?

还不是想吸引别人注意。”

她试图用过去的认知来解释他的一切变化,将其归结为一种更高级的、更隐晦的“表演”,目的是为了挽回面子或者……吸引她的注意?

对,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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