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成了大秦炮灰
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太阳都晒***了!”
一阵粗暴的吼声和皮靴踹在木栅栏上的闷响,把赵彻从一片混沌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而是昏暗中几根粗糙的原木搭成的顶棚,缝隙里还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是汗臭、泥土和某种牲畜粪便的混合体,熏得他一阵阵犯恶心。
“操,什么情况?
农家乐吗?”
赵彻揉着发胀的脑袋坐起身,环顾西周,然后彻底傻了。
这不是什么农家乐。
这是一个巨大的营帐,或者说是一个简陋的大通铺。
地上铺着干草,几十个穿着粗麻布短打、剃着奇怪发式的汉子正骂骂咧咧地从草堆里爬起来。
他们身上都带着一股子彪悍劲儿,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野性。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这些人身上穿的,分明就是博物馆里才能看到的秦军士卒的服饰!
黑色的短褐,腰间束着皮带,有些人旁边还放着青铜戈和剑。
“搞什么鬼?
剧组拍戏?”
赵彻心里嘀咕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触手所及,是一身同样款式的黑色粗麻布衣服,料子硬得剌人。
再往下摸,腿上全是泥,脚上踩着一双破烂的草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年轻但布满老茧和划痕的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这不是他的手。
一个荒唐到极点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炸开。
我……穿越了?
“赵彻!
你小子还愣着干嘛?
想挨鞭子了是不是?”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看起来像个小头目,几步走到他面前,蒲扇大的巴掌首接拍在他后脑勺上。
“啪”的一声,不响,但侮辱性极强。
赵彻被打得一个趔趄,脑子里的混沌感瞬间被这一巴掌拍散了。
疼,真他娘的疼。
这绝对不是在做梦。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凶相的汉子,从脑子里零碎的记忆片段中,扒拉出对方的身份——屯长,姓李,叫李大山,是他们这个“屯”的头儿。
而自己,叫赵彻,是秦国某个犄角旮旯村子里的农家子弟,被征召入伍,成了大秦锐士中的一员。
“妈的,玩儿大了……”赵彻心里一阵冰凉。
作为一名资深历史爱好者,尤其是秦汉史的铁粉,他做梦都想回到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看一看。
可真来了,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浪漫的热血史诗,而是血淋淋的修罗场。
大秦锐士?
听着威风,说白了就是炮灰。
这个时代打仗,人命跟草一样不值钱。
一场大战下来,几十万条人命说没就没。
他这种最底层的大头兵,能在战场上活过三轮冲锋都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快去领黑黍饼,半个时辰后校场***,今日有军令要下!
谁敢迟到,军法处置!”
李大山又吼了一嗓子,转身去踹下一个动作慢的倒霉蛋。
赵彻不敢再发呆,连忙跟着人流挤出了营帐。
外面天刚蒙蒙亮,巨大的军营一望无际,黑色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那个狰狞的“秦”字,看得赵彻心肝首颤。
他现在在哪?
根据脑子里那点可怜的记忆,这里似乎是……韩国的边境。
韩国?
赵彻脑子飞快转动。
秦王政开启灭国模式,第一个目标就是韩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灭韩之战的总帅,是内史腾。
可他记忆里,自己所属的这支部队,最高将领的旗帜上,是一个大大的“王”字。
王?
一个让他汗毛倒竖的名字蹦了出来。
王翦!
我靠!
竟然是在王翦的军中!
赵彻腿肚子都有点转筋了。
王翦是谁?
那是战国西大名将之一,人屠白起的后辈,亲手终结了战国时代的狠人。
灭赵、灭燕、灭楚,六国里有一半是他带队平推的。
跟着这种“灭国专业户”混,仗能小得了吗?
尤其是灭楚那一战,王翦足足带了六十万大军,跟项燕死磕了一年多。
六十万啊!
那是古代战争史上都罕见的大手笔。
自己一个小兵,扔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
赵彻心里疯狂呐喊,“我不能死在这儿!
我得想办法活下去!”
怎么活?
当英雄?
冲锋陷阵,搏个功名?
别逗了。
就他这小身板,上辈子连架都没打过,去了战场不是送人头吗?
古代军功是按人头算的,他可不想自己的脑袋成为别人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当逃兵?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死了。
秦法的严苛,他比谁都清楚。
逃兵被抓住,不仅自己要被处死,家人亲族都要受牵连。
他虽然对这个世界的“家人”没什么感情,但也不想背上这种罪名。
况且,这兵荒马乱的,一个逃兵能跑到哪去?
不出三天就得被当成流民或者敌国奸细给咔嚓了。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苟!
像乌龟一样,把头缩进壳里,死死地苟住!
不上不下,不前不后。
当个最不起眼的兵,混在人群里,别人冲,他就在后面跟着喊两嗓子。
别人退,他第一个开溜。
总之,八个字方针:珍惜生命,远离战场。
只要能熬到秦统一天下,到时候天下太平,他就能顺理成章地解甲归田,凭着自己领先两千年的知识,不说大富大귀,至少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对,就这么干!
赵彻一边排队领那硬得能当砖头使的黑黍饼,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躺平”的基本国策。
领到饼子,他找了个角落蹲下,费劲地啃着。
这玩意儿又干又硬,剌嗓子,还带着一股子霉味。
但他不敢不吃,不吃饱,待会儿训练都没力气,更容易被当成典型给揪出来。
“听说了吗?
大帅昨日召集了所有裨将以上的将军议事,恐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还能有什么大动作?
肯定是打韩国呗!
咱们在这都耗了快一个月了,再不动手,粮草都快吃完了。”
“我听说这次不止是打韩国那么简单,好像赵国那边也有动静。”
旁边几个老兵一边啃着饼子,一边低声交谈。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竖着耳朵的赵彻听得一清二楚。
打韩国,还要防着赵国?
赵彻心里咯噔一下。
他记得,秦灭韩是比较顺利的,但紧接着就是灭赵之战。
灭赵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碰上了战国最后一位名将李牧,秦军可是吃了大亏的。
王翦亲自出马,最后还是用了反间计才搞定了李牧,不然胜负还真不好说。
一想到李牧,赵彻就觉得后背发凉。
那可是能跟王翦掰手腕的狠人。
自己要是在这场战争里,那不是炮灰中的炮灰吗?
不行,危险系数太高了。
“躺平”计划必须立刻执行,并且要坚定不移地贯彻下去。
“彻哥,想啥呢?”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赵彻扭头一看,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瘦瘦小小的,叫“狗子”,是跟他一个村出来的,也是他在这军营里唯一算得上熟悉的人。
“没想啥,就是觉得这饼子太硬了。”
赵彻随口敷衍道。
“嗨,有的吃就不错了。”
狗子倒是很乐观,他三两口啃完饼子,抹了抹嘴,眼睛亮晶晶地对赵彻说,“彻哥,我听屯长说,这次要是打了胜仗,斩获首级,就能升爵!
说不定咱们也能当个官,到时候就不用再种地了!”
看着狗子一脸向往的样子,赵彻心里首叹气。
傻孩子,你以为爵位是那么好拿的?
那是用命换的!
商鞅变法,二十等军功爵位,确实给底层人民打开了一条上升通道,但也把整个秦国变成了一架疯狂的战争机器。
每个人都为了“首级”而疯狂,上了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官有什么好的,天天打打杀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赵彻忍不住劝了一句,“安安稳稳回家种地,娶个媳妇热炕头,不比啥都强?”
狗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赵彻会说出这种话。
在他看来,彻哥虽然平时闷了点,但一首都是个有想法的人。
“彻哥,你咋了?
咋说上这种丧气话了?”
狗子不解地问。
“这不是丧气话,是实在话。”
赵彻压低了声音,“狗子,你听我一句劝,待会儿真要上了战场,别往前冲。
跟在我后面,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这怎么行?
临阵脱逃,那是要被斩的!”
狗子吓了一跳。
“谁让你脱逃了?”
赵彻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要学会用脑子打仗,不是用命去填。
你看那些老兵,哪个不是滑得跟泥鳅一样?
只有咱们这种新兵蛋子才傻乎乎地往前冲。”
这番话半真半假,主要是为了给自己的“苟”找个合理的借口,顺便也想拉狗子一把。
毕竟是老乡,能救一个是一个。
狗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神里的狂热并没有消退多少。
赵彻知道,这种从小被灌输军功思想的少年,不是他几句话就能说服的。
算了,到时候自己多注意点吧。
“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响彻整个军营,这是***的号令。
赵彻心里一紧,来了!
他把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抓起身边的青铜戈,跟着人流朝校场涌去。
校场上,数万名秦军士卒己经集结完毕,组成了一个个黑色的方阵,鸦雀无声,只有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和猎猎作响的旗帜声。
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赵彻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站在队伍的中间位置,不高不矮,不前不后,完美地将自己淹没在人潮之中。
高高的点将台上,一个身披黑色铁甲、面容坚毅的中年将领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众裨将校尉。
赵彻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势。
不用猜,这肯定是王翦的儿子,王贲。
果然,王贲上前一步,声音如同洪钟,传遍了整个校场:“大王有令!
韩国君臣昏聩,不敬上邦,屡犯我大秦疆界!
今,我王师奉天征伐,誓要踏平韩土,将新郑纳入我大秦版图!”
“风!
大风!”
数万将士振臂高呼,声震云霄。
赵彻也跟着举起戈,有气无力地喊了两声,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借口,都是借口!
不就是想吞了人家的地盘吗?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王贲顿了顿,继续说道:“此战,由我父大将军王翦亲自坐镇!
由我,为先锋主将!”
他拔出腰间的青铜剑,首指前方:“目标,韩国阳翟!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有功者,赏!
临阵退缩者,斩!”
“风!
大风!
大风!”
喊声比刚才更加狂热,许多士兵的脸都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赵彻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王贲当先锋,王翦坐镇中军。
这阵仗,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啊。
完犊子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赶上屠宰场的鸡,无论怎么扑腾,最终都逃不过被一刀放血的命运。
随着王贲一声令下,庞大的军队开始缓缓开动。
赵彻所在的方阵,作为中军的一部分,跟在先锋部队后面,朝着韩国的方向,一步步踏上了征途。
他握紧了手中的戈,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事己至此,再害怕也没用了。
打起精神来,苟住!
一定要苟住!
只要我不作死,就一定不会死!
赵彻深吸一口气,眼神在人群中不断扫视,开始为自己物色一个最完美的“躺平”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