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雨夜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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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的雨来得急,傍晚时分还只是天边滚过几声闷雷,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下来,打在窑洞的窗棂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纪松年坐在炕沿上,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黄土坡,手里捏着那本翻得卷了边的《新华字典》,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白天在地里磨破的手心被药膏糊着,隐隐有些发痒,像是有小虫在爬。

“发啥呆呢?”

姜青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进来,碗沿上还冒着白气,“我娘说下雨天凉,喝了驱寒。”

她把碗递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

纪松年接过碗,姜汤的辛辣味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姜香,让他鼻子一酸——小时候每次下雨着凉,母亲也是这样端着姜汤追在他身后,念叨着“趁热喝,别感冒”。

“谢谢。”

他小声说,低头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顺着食道慢慢散开,熨帖了不少莫名的怅然。

姜青云没走,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的雨。

雨势越来越大,远处的土坡被冲刷出一道道沟壑,浑浊的泥水顺着坡往下淌,像无数条小蛇在游走。

“这雨再下,南坡的糜子怕是要遭殃。”

她皱着眉说,语气里带着担忧。

纪松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想起白天在北坡割糜子时,姜铁山说过南坡地势低,往年一到雨季就容易积水。

“那怎么办?”

他问。

“还能怎么办,等雨停了去挖渠排水呗。”

姜青云叹了口气,“去年就是这样,全队人忙了三天三夜,才把水排出去,不然一季的收成就全泡汤了。”

她说着,转头看他,“你城里来的,怕是没干过这活吧?

泥里水里的,比割糜子累多了。”

纪松年捏紧了手里的碗,碗壁的温度烫得他手心发麻。

“我能行。”

他说得笃定,心里却有点发怵。

他从小在城里长大,见过最深的水不过是下雨天路边的积水坑,哪见过这黄土坡上被雨水冲出来的“泥海”。

姜青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弯了弯:“别硬撑,到时候真不行了就说一声,没人笑话你。”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爷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逞强不算本事。”

提到老爷子,纪松年想起晚饭时那沉默的一夹。

老爷子自他来后,话一首不多,眼神却总像带着秤,在他身上称来称去,让他心里莫名发紧。

“你爷……以前很厉害吧?”

他忍不住问。

姜青云的眼睛亮了亮,语气里带着自豪:“那当然!

我爷年轻时候当过兵,打过仗,身上好几个疤呢。

他说当年在战场上,下雨天人都不能歇,得趁着雨掩护,偷偷摸过去炸碉堡。”

她学着老爷子的口气,粗着嗓子说,“‘雨是老天爷给的掩护,也是老天爷给的考验,扛过去了,就能活命,扛不过去,就成了地里的肥!

’”她学得惟妙惟肖,纪松年忍不住笑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活泼的样子,不像白天在地里那般利落干练,倒有了点小姑娘的娇憨。

“笑啥?”

姜青云瞪了他一眼,脸颊却微微发红,“我爷说的是正经道理。”

“我知道是道理。”

纪松年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说,“你爷是英雄。”

“那是!”

姜青云扬起下巴,随即又低下头,声音轻了些,“就是……他老了,腿不行了,下雨天总疼。

以前还能跟我们一起上工,现在只能在家看看院子。”

雨声渐渐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在空中。

窑洞里静悄悄的,只有灶房传来姜母切菜的“咚咚”声,还有老爷子时不时咳嗽两声的动静。

“你想家吗?”

姜青云忽然问。

纪松年愣了一下,握着碗的手指紧了紧。

想家吗?

怎么会不想。

想城里窗明几净的屋子,想母亲做的糖醋鱼,想父亲坐在沙发上读报的样子,甚至想念巷口那棵老槐树,夏天会开满一树的白花。

“想。”

他老实回答,声音有些发涩,“刚来的时候,总睡不着,觉得啥都不对劲。”

“现在呢?”

“现在……”纪松年看了看窗外的雨,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姜青云,“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姜青云没说话,转身往灶房走,走到门口时,丢下一句:“我娘说,晚上做你爱吃的红薯面窝窝,多吃点,明天才有劲。”

纪松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

他低头喝了口姜汤,辛辣里竟尝出了点甜。

后半夜,雨彻底停了。

纪松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像是有人在院子里走动,还夹杂着低低的***。

他披了件衣服走出窑洞,借着月光,看见老爷子正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柴房挪,额头上全是汗。

“爷爷!”

他赶紧跑过去扶住老爷子,“您咋了?”

“老毛病,腿抽筋。”

老爷子喘着气,摆摆手,“没事,歇会儿就好。”

纪松年把老爷子扶到屋檐下的板凳上坐下,看见他的裤腿卷着,膝盖上有一块明显的旧伤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是不是疼得厉害?”

他问。

“老骨头了,娇气。”

老爷子哼了一声,却没推开他的手,“青云这丫头,心细,知道我腿疼,总给我用艾草熏。

你别看她野,心善着呢。”

纪松年想起白天姜青云替他割糜子的样子,想起她递过来的绿豆汤,还有刚才那句“多吃点”,心里暖暖的。

“她是挺好的。”

他说。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你们城里来的娃,细皮嫩肉的,能在这儿待住,不容易。

青云这丫头,看着厉害,其实……也盼着有人疼呢。”

纪松年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行了,扶我回屋吧。”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胳膊,“年轻人,好好干活,别想太多。

日子是一天一天过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

把老爷子送回屋,纪松年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

乌云散了,露出几颗星星,亮闪闪的。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还有田埂里青蛙的叫声,凑成一片热闹的夜。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满是雨后泥土的腥气,还有青草的味道。

他忽然觉得,这片土地好像真的在慢慢接纳他,而他,也在慢慢走进这片土地的日子里,找到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

回到窑洞,他躺回炕上,手心的伤己经不疼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明天要去挖渠,泥里水里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住,但他忽然有点期待——或许,在那些泥泞里,能看清更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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