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古籍修复工作室藏在老巷深处,木质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晚斋"牌匾。
初秋的风卷着桂花香进来时,她正用镊子挑起泛黄书页上的霉斑,
窗台上的三花猫"元宵"突然发出短促的喵叫。门外站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
身形挺拔得像雪松,眉眼冷得结着薄霜。是楼上鼎盛集团的总裁陆时衍,这栋老楼的产权人。
上周他的助理来谈续租,说老板对租户的"杂乱"很不满。"陆总?
"苏晚赶紧擦了擦手上的浆糊,指尖还沾着细碎的金箔,
"您是来......"男人的目光掠过满墙的古籍残页,
最终落在元宵身上——那猫正踩着他锃亮的皮鞋,留下两个浅灰的爪印。苏晚慌忙去抱猫,
却见他往后退了半步,耳尖竟微微泛红:"不用,它......挺可爱。
"这反差让苏晚愣了愣。后来才从物业阿姨那听说,这位传闻中不近人情的总裁,
每月都会匿名给流浪动物救助站捐物资,只是自己怕猫怕得厉害。次日傍晚,
苏晚在工作室门口发现个猫爬架,组装说明书上贴着张便签,
字迹清隽:"防止宠物侵扰公共区域。"末尾没有署名,但那熟悉的灰卡纸,
和她上周修复的陆家家谱用纸一模一样。真正的交集发生在雨天。
苏晚抱着刚收的古籍往回跑,撞进个带着冷香的怀抱。陆时衍撑着黑伞,
西装外套搭在她肩头,自己半边肩膀淋得湿透。"陆总,您怎么在这?""取东西。
"他目视前方,声音听不出情绪,却把伞往她这边又倾了倾,"听说你在修我祖父的日记?
"那本民国日记的封皮被虫蛀得厉害,苏晚花了三天才用桑皮纸补好。她点头时,
发梢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他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下。往后陆时衍来的次数渐渐多了,
有时站在门口看她修复古籍,有时会带杯热拿铁,杯壁上总贴着猫爪形状的贴纸。
苏晚发现他办公桌上摆着本空白笔记本,每页右下角都有个极小的猫爪印,
和元宵的爪印一模一样。变故发生在深秋。鼎盛集团要翻新老楼,
苏晚的工作室恰好在拆迁范围内。助理送来解约通知时,
她正对着陆时衍祖父日记里的一句话发呆:"吾妻手书,胜却人间无数。"收拾东西那天,
元宵突然不见了。苏晚冒雨找了整整一夜,在街角的报刊亭旁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陆时衍蹲在地上,西装裤沾着泥点,正用冻干逗元宵,怕猫的他僵着身子,
却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小猫。"陆总?"他抬头时,雨丝粘在睫毛上。
"我已经让设计院改了方案,"他声音有些哑,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
"这个......给你。"是枚银质书签,背面刻着"晚斋"二字,
正面是两只交叠的猫爪印,边缘还留着细微的打磨痕迹。"我查过古籍修复的政策,
"他指尖划过书签边缘,"老楼会保留一部分作为文化工作室,你......愿意留下吗?
"苏晚忽然想起那些猫爪贴纸、空白笔记本上的爪印,
还有他每次来都特意绕开元宵却总带零食的模样。她踮起脚尖,
把沾着桂花香的头发蹭过他手背:"陆总,你是不是早就想追我了?"雨停时,
元宵跳上陆时衍的肩头,在他颈窝蹭了蹭。男人僵着身子不敢动,却伸手稳稳扶住苏晚的腰,
声音里藏着笑意:"从你第一次帮元宵擦爪子,蹭到我西装那天起。
"后来苏晚的工作室多了个常客,陆时衍总会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看她修复古籍,
一边给元宵顺毛。有人问起这位从不缺席的总裁,苏晚就晃了晃手里的猫爪书签:"他啊,
是来给猫当铲屎官,顺便追我的。"书架最上层摆着陆时衍祖父的日记,补好的封皮内侧,
苏晚添了行小字:"猫爪印为证,风月皆可期。"窗外的桂树又落了一地花,
沾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甜得发腻。
第二章 桂花糖与未读完的页清晨的阳光裹着桂花香钻进"晚斋"时,
苏晚正对着一碗桂花糖粥发呆。青瓷碗沿沾着几粒细碎的桂花,是楼下老字号早点铺的招牌,
可她明明只习惯喝清粥——直到瞥见碗底压着的浅灰色便签,才反应过来这是谁送的。
便签上是熟悉的清隽字迹:"物业阿姨说你胃不好,桂花温性。"末尾没有署名,
却贴了张极小的橘***爪贴纸,边角被指尖捻得有些卷。苏晚指尖蹭过贴纸,
忽然听见窗台上的元宵发出软乎乎的喵叫,转头就看见陆时衍站在门口,
手里拎着个半旧的藤编筐。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件浅咖色的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腕间块简约的银表。看见苏晚盯着他的手看,他耳根微热,
把藤编筐往她面前递了递:"上次听你说古籍修复需要软毛刷,我让人找了些老藤枝,
你看看合用吗?"筐里铺着米白色棉布,放着五六把手工扎的毛刷,刷毛柔软得像云朵,
手柄处还刻着细小的"晚"字。苏晚拿起一把凑近看,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两人都顿了顿,又同时挪开视线——阳光正好落在他发顶,镀了层浅金,
倒比平时那副冷硬模样柔和了许多。"陆总,你不用这么费心的。"苏晚把毛刷放进工具盒,
转身给她倒了杯温茶,"老楼改造的事,已经麻烦你改了方案......""不麻烦。
"陆时衍打断她,目光落在书架上那本民国日记上,"祖父的日记,你修复到哪一页了?
"提起这个,苏晚眼睛亮了亮。她把日记从书架上取下来,
小心翼翼翻开:"昨天刚补好第三十七页,你祖父写他第一次见你祖母时,在书摊买错了书,
把《诗经》买成了《花镜》,还硬着头皮送出去了。"陆时衍凑近看,呼吸扫过苏晚的发顶,
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日记纸页边缘被苏晚用桑皮纸补得整齐,
她还在破损处画了朵小小的桂花,和纸页的泛黄感融在一起,竟像原本就有的模样。
"我小时候听祖母说过这件事,"他声音放轻,"祖父后来收藏了一柜子《花镜》,
说要弥补当年的'失误'。"苏晚忍不住笑出声,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颌。
陆时衍猛地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震得顶层的几本书滑下来。他慌忙去接,
却被一本厚厚的《金石录》砸中手背,疼得皱了皱眉。"你没事吧?
"苏晚赶紧拉过他的手查看,他的手背泛红,指节处还有之前逗元宵时被猫抓出的细小划痕。
她转身去拿医药箱,回来时看见陆时衍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滑下来的书一本本摆回去,
元宵趴在他脚边,用尾巴轻轻扫他的裤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怕疼?"苏晚蹲下来,
用碘伏棉签轻轻碰他的手背。陆时衍僵着身子,视线却落在她垂着的眼睫上,长而密,
像蝴蝶停在花瓣上。"不是怕疼,"他声音有些闷,"是怕手笨,弄坏你的书。
"这话让苏晚心头一软。她想起上次陆时衍送来的猫爬架,
说明书上贴满了标注重点的便签;想起他每次带的拿铁,永远是少糖少冰,
和她无意间跟物业阿姨提过的口味分毫不差;想起藤编筐里那些刻着"晚"字的毛刷,
显然是花了心思找人定制的。"陆总,"苏晚突然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陆时衍的耳尖瞬间红透。他别开视线,
却没抽回手,任由她的指尖握着自己的手腕。"三年前在古籍修复展,
"他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你站在展台前,
给一个小朋友讲《千里江山图》的修复过程,头发上别着枚桂花发夹。"苏晚愣了愣。
她确实记得那场展,那天她帮导师布展,随手别了枚母亲留下的桂花发夹。
没想到会被人记住,还是被这位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总裁。"那时候我就想,
"陆时衍的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袖口,"能把旧东西修得这么温柔的人,一定很可爱。
"元宵突然跳上两人中间的书架,碰掉了那本陆时衍祖父的日记。书页哗啦散开,
停在某一页——上面贴着张泛黄的桂花书签,背面是娟秀的小字:"他送错的书,
我读了一辈子。"苏晚看着书签,又看看身边耳根泛红却眼神认真的男人,忽然笑了。
她拿起桌上的桂花糖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陆总,尝尝?算我谢你送的毛刷。
"陆时衍僵了一下,还是低头吃掉了。甜糯的粥滑进喉咙,混着桂花的香,
比他平时喝的黑咖啡甜上百倍。他看着苏晚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那些偷偷观察她的日子,
那些怕猫却硬着头皮学逗猫的夜晚,都值了。窗外的桂树又落了几片花瓣,飘进窗里,
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元宵趴在书架上,舔了舔爪子,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苏晚低头继续给陆时衍涂药膏,忽然听见他轻声说:"苏晚,以后早餐,
我每天都给你带好不好?"她抬头,撞进他带着期待的眼眸里,笑着点头:"好啊。
不过陆总,下次记得少放糖,我怕甜蛀牙。"陆时衍的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像冰融雪化,暖得人心尖发颤。他看着苏晚认真涂药膏的模样,悄悄在心里想:何止是早餐,
往后的岁岁年年,他都想陪着她,看她修复一本本旧书,看元宵在阳光下打滚,
看老巷的桂花一年年开。书架上的日记还摊开着,那枚桂花书签在阳光里,泛着温柔的光。
第三章 绣绷与未说尽的温柔老巷的桂花落得最盛时,
苏晚的“晚斋”里多了件特别的东西——一只梨木绣绷,架在靠窗的矮桌上,
绷着块半旧的月白绣布,上面绣了半朵残败的桂花。是陆时衍送来的。
那天他抱着绣绷站在门口,指尖还沾着点浅褐色的木蜡油,
语气难得带了点不确定:“我祖母的旧物,绣布受潮晕了色,你……方便看看吗?
”苏晚接过绣绷时,指尖触到他的手,还带着木蜡油的余温。梨木绣绷磨得光滑,
边角包着浆,一看就是用了大半辈子的物件。绣布上的桂花绣得精巧,只是年深日久,
水渍晕开,把花瓣染得发暗,像蒙了层旧时光的雾。“可以试试用温水加淡皂角水轻揉,
”苏晚凑近看了看绣线的材质,“不过得先固定绣线,免得洗的时候脱线。”陆时衍没走,
就坐在上次那个靠窗的位置,看着她找工具。苏晚蹲在柜子前翻皂角粉时,
元宵突然跳上矮桌,爪子差点碰到绣绷。她慌忙抬头,
却见陆时衍已经伸手拦住了猫——他僵着胳膊,指尖轻轻搭在元宵的背上,明明浑身紧绷,
却还是放轻了动作,怕吓着怀里的小猫。“你好像不怕元宵了?”苏晚直起身时,忍不住笑。
陆时衍的耳尖又红了,赶紧把元宵放到地上,指尖还沾着几根猫毛:“物业阿姨教了我几天,
说顺着毛摸就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怕它再碰坏你的东西。
”苏晚心里软得像浸了温水的棉花。她把皂角粉倒进小碗,兑了温水搅匀,又拿了块软棉布,
小心翼翼蘸着水擦绣布上的水渍。陆时衍凑过来,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看着她指尖捏着棉布,
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琉璃。“我祖母以前总坐在院子里绣这个,”他忽然开口,
声音很轻,“祖父就在旁边看书,时不时帮她递根绣线。”苏晚抬头时,
正撞进他眼底的温柔。那是和平时冷硬模样截然不同的神色,像融了阳光的雪水,
清透又温暖。“后来呢?”她轻声问。“后来祖父走得早,
”陆时衍的指尖划过绣绷边缘的木纹,“祖母就把这绣绷收起来了,
说看见就想起他递绣线的样子。”他转头看苏晚,“上次听你说修复古籍要留旧味,
忽然觉得,这绣绷也该修修,留个念想。”苏晚没说话,只是把棉布蘸得更湿了些。
温水顺着绣布的纹路晕开,水渍慢慢淡下去,露出底下浅黄的桂花瓣,
像重新吸了阳光的气息。陆时衍站在她身边,没再说话,只偶尔帮她递张干净的纸巾,
或者在元宵又想跳上桌子时,提前伸手拦住。夕阳西下时,
绣布上的水渍终于淡得几乎看不见了。苏晚把绣绷放在窗台上晾干,转身要给陆时衍倒茶,
却被他拉住了手腕。他的手心有些烫,指尖带着皂角的清苦味。“苏晚,”他看着她的眼睛,
认真得像在谈一笔上亿的生意,“下周末有个古籍展,在市博物馆,
里面有民国时期的绣品修复展,你……愿意一起去吗?”苏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耳尖比陆时衍的还红。她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又瞥见窗台上那只梨木绣绷,
还有趴在绣绷旁边打呼噜的元宵,忽然笑了:“好啊。不过陆总,到时候你得帮我拎包,
我要带笔记本记笔记。”陆时衍的嘴角瞬间弯起个浅弧,像冰山上开了朵小花儿。“没问题,
”他松开她的手腕,声音里藏着笑意,“别说拎包,给你递笔递纸都成。”他走的时候,
元宵罕见地跟在他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陆时衍僵了一下,最终还是弯腰,
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元宵的头。苏晚站在门口看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桂树后,
才转身回屋。窗台上的绣绷还在滴水,水珠落在窗台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苏晚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画了只小小的猫爪印,旁边写着“陆时衍,
古籍展”。笔尖顿了顿,又在旁边添了半朵桂花,和绣绷上的那朵一模一样。夜色渐深时,
苏晚收到一条微信,是陆时衍发来的。只有一张照片,拍的是他车里的副驾,
放着个浅灰色的帆布包,包上别着枚猫爪形状的徽章。配文只有一句话:“提前准备好的包,
够装你的笔记本了。”苏晚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出了声。元宵跳上她的膝盖,
蹭了蹭她的下巴。她低头摸了摸猫的头,轻声说:“元宵,你说他是不是早就想约我了?
”窗外的桂树又落了片花瓣,飘进窗里,落在笔记本的猫爪印上,甜得像藏不住的心事。
第四章 绣线与巷口的晚风古籍展前一天的傍晚,苏晚正对着那只梨木绣绷发呆。
月白绣布上的半朵桂花已经晾干,只是缺了几缕最浅的鹅黄绣线,像少了点精气神。
她翻遍了工具箱里的绣线,都没找到颜色合衬的,正愁眉不展时,
窗台上的元宵突然“喵”了一声,尾巴指向门口。陆时衍站在巷口的桂树下,
手里拎着个深棕色的木盒,晚风卷着桂花落在他的发间。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休闲衬衫,
袖口挽着,比平时少了几分疏离感,倒像个普通的邻家青年。“还在忙?”他走近时,
手里的木盒泛着淡淡的檀香,“我找了些祖母留下的绣线,不知道能不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