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雨飘摇梦窗外的雨没有停的意思，伴随着大洋洲的海风，
整个木屋好像随时会被卷上天空。屋内周慧的哽咽声被这新西兰的雨声风声中掩盖了，
张志伟脸色苍白的坐在旁边，两个孩子在隔壁间，现在想到就是怎么保证孩子可以继续读书，
因为来新西兰之前孩子们从学校退学了，
当时新西兰的工签政策是可以带孩子免费入读公立学校。想着老公的工签是三年，
到时正好高中可以在新西兰读完，自己配偶工签两个人都工作，然后大学读书学费虽然高，
但是按照之前承诺的工作工资水平应该可以攒些学费，
到时再继续在新西兰续签多打几年的工，这样陪着孩子读完书，
哪怕回国的时候依旧没有积蓄，毕竟孩子们完成了学业。“我们两个人齐心协力又不怕吃苦，
一定可以的！”这是没有在新西兰这个国家开始工作之前，夫妻两人的想法，
已经做好了拼几年供孩子们读书的准备。然而，来了之后………！！！，
新西兰的政策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更残酷的是工作工资远不如之前承诺的那样。
怎么办………？？？周慧和老公在国内经营饭店很多年，本来已经积攒了些积蓄，
虽然不多但是饭店每月还有稳定的收入，辛苦但是安心。
但是想着一对双胞胎孩子已经快上高中，还是要在孩子上大学之前攒出大学的学费。
“老公我们再开个大点的饭店怎么样，菜品好些，要比我们卖这些家常菜好赚钱，
你看现在的人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嘴，都舍得在吃上花钱的！”。周慧盘算着，
如果在这条街上租一个上下两层的门面，上一些其他地区的特色菜，
装修上些档次就可以承接婚宴的酒席。“我也想了，孩子一起上大学的时候，
肯定开销大的多，我们这些钱不见得够用。”张志伟也觉得凭借夫妻两人多年餐饮经验可以，
胆子大一些，开个上档次的饭店肯定赚钱。周慧的提议像一粒火种，
瞬间点燃了张志伟心里压抑许久的干柴。夫妻俩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他们几乎掏空了多年来，起早贪黑攒下的积蓄，又向亲戚借了一部分，
终于盘下了街角那栋气派的二层小楼。接下来的几个月，是昏天暗地的忙碌。
夫妻俩分工明确，周慧负责“软装”，跑市场选餐具、定桌布、设计菜单，
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精，她要把饭店打造成一个体面的“聚宝盆”。张志伟则主抓“硬装”，
盯着施工队拆旧改新，安装华丽的吊灯和宽敞的旋转楼梯，他心里憋着一股劲，
一定要在春节前开门迎客，借着年关的宴庆高峰打一个漂亮的开门红。
2 鸿福酒楼梦碎新饭店取名“鸿福酒楼”，招牌崭新锃亮，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开业那天，鞭炮震天，宾朋满座。看着座无虚席的大堂，
听着食客对特色菜和环境的啧啧称赞，周慧和张志伟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憧憬，
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个孩子背着书包走进大学校门的背影。起初，生意确实如他们所愿，
节节攀升。预定的年夜饭包厢早早售罄，连正月里的婚宴、生日宴都排到了初十以后。
后厨的灶火从早旺到晚，前台收银的打印机吱吱作响，吐出的仿佛不是账单，
而是两个孩子光明的未来。他们甚至开始盘算，等这波旺季过去，就把借款先还上一部分。
然而，就在腊月廿三，年味越来越浓的时候，
一个陌生的词语开始悄然流传——“新型冠状病毒”。起初，人们并不在意，
只觉得是远在武汉的新闻。但消息像冬天的寒风，越来越紧，越来越刺骨。电视里、手机上，
开始频繁出现“人传人”、“封城”的字眼。一种不安的情绪，悄然取代了节前的喜庆。
腊月廿六，预定的第一通取消电话打了进来，理由是“家里老人担心，
年夜饭就自家简单吃点吧”。张志伟还笑着安慰对方，表示理解。但紧接着，
第二通、第三通……取消电话像潮水般涌来，理由无一例外。预定的宴席，从排得满满当当，
到变得稀稀拉拉。巨大的恐慌，比年关更早地扼住了这座城市的咽喉。
政府终于发布了紧急通知，要求所有大型聚餐场所暂停营业。仿佛只是一夜之间，
喧闹的大街变得空空荡荡。“鸿福酒楼”那扇崭新的玻璃门被贴上暂停营业的告示，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后厨冰柜低沉的运转声，提醒着这里本该有的鼎沸人声。
周慧和张志伟站在紧闭的店门外，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年前备下的堆积如山的昂贵食材，
像一块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他们心上，不仅是成本，更是对未来无情的嘲弄。
春节的烟花在城市的夜空寂寞地绽放，映亮的却是他们惨淡的面容。本应是最赚钱的黄金周，
却成了吞噬他们多年心血和未来希望的无底深渊。
两个孩子明年的学费、欠亲戚的借款、下个月的店面租金……所有这些现实的压力，
都比那看不见的病毒，更早、更沉重地压了下来。他们站在寒冬里，
前方不是期盼中的春暖花开，而是一片茫茫的迷雾与未知的冰封。大年初一，
夫妻两人把不能保鲜的蔬菜一箱箱的搬出餐厅，放在门口，这还是和管理人员协商的，
快速的到店里，拿出处理的蔬菜，然后店门继续上锁，行色匆匆的行人都是在往家里采购，
卖出去了可以少点损失，也比烂在店里发臭好。但是餐厅购买的都是冬日里最紧俏的菜，
价格也高，看着开始泛起祛斑的茄子，变成软皮条的蒜苔，耷拉叶子的豌豆苗……，
夫妻两人甚至插上了如同古代卖身契的竖牌子，“处理，饭店关门，处理蔬菜。
”“这些菜还能吃，实在不行我们抱回家，反正我们四口，店里的原材料要够我们吃不少天。
”周慧一点表情也没有的听着丈夫安慰的话。
心里知道这些年来的努力现在可以说全打了水漂，自己已经哭了几个夜晚了。
收回来了四分之一的本钱，剩下的实在没有人要了。“回家，用开水烫一遍冻起来。
”看着门前四向车道，宽阔的马路上一个车辆也没有了，行人也是沿着步行道半天路过一个。
“过了春节，会解封的，那时候我们再说吧！”，房租交了半年的，
按以前的情况总不能赚不回房租，这成了夫妻最后的互相安慰。
周慧的目光空洞地落在丈夫李强脸上，他说“抱回家”时，声音干涩得像是在砂纸上摩擦。
那不是安慰，而是绝望之下试图抓住的最后一点实在东西，仿佛把这些冻肉塞进冰柜，
就能把流逝的生机和希望也一并冻结起来。3 疫情年殇疫情三年，不是潮汐，
是一场缓慢的、无法挣脱的窒息。第一年封控来临时的仓惶和短暂的不安，
很快被一种诡异的“团结”氛围取代。
小区志愿者、团购、核酸长龙……他们在被迫歇业的餐馆里，守着冰柜的嗡鸣，
还互相打气：“就当放假了，解封后肯定有波消费高潮。”他们甚至利用这段时间，
咬着牙借了一笔钱，把店里老旧的墙面重新粉刷，换了更亮的灯箱招牌，
指望用崭新的面貌迎接复苏。那时，“未来”这个词，虽然模糊，却还带着一丝光亮。然而，
光没有来。来的是一轮又一轮的反复。第二年，情况急转直下。封控变得频繁且突如其来。
今天还能开门做有限的堂食，明天可能就一封了之，连外卖都彻底停摆。
房租、水电、员工的底薪，像永远不会停歇的雨，冰冷地砸下来。
积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他们开始刷信用卡，试探着接触网贷平台，
用一笔新的债务去填补旧窟窿的利息。每一次解封，街面上的店铺就倒下一批，
他们熟悉的招牌一个个消失。他们的店，靠着位置和之前积累的一点老客，勉强支撑着，
像狂风中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周慧记得那个夏天的傍晚，终于迎来一次“有序开放”，
他们满怀期待地备足了货。傍晚，华灯初上，宽阔的四车道却只有零星车辆驶过，行人稀疏，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口罩严实地遮住了表情。店里，只坐了两桌客人，
安静得能听到厨房水滴的声音。那晚的收入，不够支付当天食材成本的三分之一。
李强蹲在店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背影显得异常佝偻。
周慧则在空荡荡的店里，一遍遍擦拭着已经光可鉴人的桌子，眼泪无声地淌下来，
砸在桌面上，迅速晕开，又被她飞快地擦去。她哭的不是这一次的亏损，
是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希望，
就在这一次次短暂的开放和更长久的封闭中，被磨得粉碎。第三年，麻木取代了焦虑。
通知封控的微信群消息响起时，他们甚至不再有情绪波动，
只是默默地、熟练地把易坏的食材尽快分给住得近的员工，剩下的，能冻则冻。
债主的电话开始变得不耐烦，语气从最初的商量变成了最后的通牒。家里能抵押的都抵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