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铁锹插进湿润的黑土里。
我用穿着胶鞋的右脚踩下，一整块泥被翻了上来。我弯腰，把土块敲碎，捡出里面的红薯，扔进旁边的竹筐。
太阳在头顶，空气里没有风。这是我辞职回乡的第三个月，也是这片红薯地收获的日子。
九九六的福报我是消受不起了，还是这乡下的一亩三分地来得实在。没有KPI，没有产品经理在我耳边念经，只有风声和泥土的芬芳。
铁锹的尖端再次向下，碰到一个东西。
发出“铛”的一声。
这声音不像碰到石头，更清脆，带着金属的回响。
我换了个位置，沿着那东西的边缘小心地挖。很快，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金属盘的轮廓显露出来。泥土被我用手扒开，盘面上的花纹很复杂，一圈圈的，像是某种电路图，又像是古代的图腾，我不认识。
这老宅是祖上传下来的，难道挖到什么古董了？
我心里有点小激动，清理的动作也快了些。
这金属盘看着像是青铜，但质地又很奇怪，摸上去温润，一点也不冰冷。
我用手指蹭掉上面的泥，指尖划过中心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凹槽。
就是这个瞬间，异变突生。
金属盘亮了。
不是反光，是它自己发出的光。柔和的白光从复杂的纹路中流淌而出，像是被注入了生命。
光芒在盘子中心汇聚，升起，形成一个洞口。洞里不是土，是缓慢旋转的、五彩斑斓的气体，像梵高画里的星空。
我被这超自然的一幕惊得后退了半步，手里的铁锹差点没拿稳。
这是什么？海市蜃楼？还是地下的沼气造成的某种光学现象？
我正试图用我贫乏的物理知识来解释眼前的一切，那个光洞里，突然滚出来一个人。
是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光里掉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爛的白色长衣，款式古老得像戏服。衣服上染着大片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她摔在地上，旁边就是我那筐刚挖出来的、沾着泥土的红薯。
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长长的黑发散乱地铺在地上，遮住了她的脸。
我愣住了。
足足愣了十几秒。
绑架？撕票？抛尸？
一连串社会新闻的关键词在我脑子里炸开。我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可回头看看那个还在发光旋转的“星空之门”，报警电话该怎么打？
“喂，110吗？我家的红薯地里长出了一个时空门，还掉出来一个cosplay爱好者，浑身是血，你们管不管？”
我大概会被当成神经病。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个前程序员，逻辑思维是我的强项。
首先，排除超自然现象。这东西可能是某个秘密实验室的产物，或者是什么新型的投影技术。
其次，眼前这个女人，是死是活？
我壮着胆子，拿着铁锹，慢慢凑了过去。
走到她身边，我先用铁锹轻轻捅了捅她的胳膊。没反应。
我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她脸上的乱发。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眉毛很细，像用墨笔画上去的，嘴唇干裂，紧紧闭着。
我把手指探到她的鼻子下面。
还有呼吸，很微弱。
活着就好。活着事情就没那么复杂。
我松了口气，随即又头疼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环顾四周，除了我的菜地，就是远处的山林和村子，安静得很。那个光洞还在原地旋转，无声无息，像一个巨大的谜团。
不能把她丢在这里。万一真出了人命，我这后院就成了凶案现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扔掉铁锹。
“算你运气好，碰上我这么个老实人。”
我费力地把她抱起来。她很轻，比看起来要轻得多，几乎没什么重量。
抱着她，我绕开了那个诡异的金属盘，快步走回我的老宅。
我家的老宅是个两层小楼，带个院子。我把她抱进一楼的客房，轻轻放在床上。
看着她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我皱起了眉。有几道伤口很深，像是被某种利器所伤，皮肉外翻，还在隐隐渗血。
得先处理伤口。
我跑到客厅，翻出之前备用的急救箱。碘伏、棉签、纱布、绷带……东西还挺全。
作为一个常年独居的男人，这点动手能力还是有的。
我端着一盆温水，拿着急救箱回到房间。
看着她染血的衣服，我犹豫了一下。救人救到底，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我小心地用剪刀剪开她伤口周围的衣物，露出伤处。
伤口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我拧干毛巾，先帮她把伤口周围的血污擦干净，然后拿出碘伏和棉签，准备消毒。
就在我的棉签即将碰到她皮肤的时候。
她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