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姐,签了这份协议,程家的问题立刻解决,你弟弟也能进最好的医院。
"一张冰冷的纸推到我面前。坐在我对面的男人,陈桉,西装挺括,眼神比这深秋的雨还凉。
他是我爸公司濒临破产时,唯一肯伸手的"救世主",代价是:三年婚姻,扮演恩爱夫妻,
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好。"我拿起笔,没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
直接在末尾签下"程懿"。我的名字,"懿",是美好安静的意思,跟我的人生,
半点不沾边。我搬进了陈桉市中心那套顶层复式。房子大得能跑马,也冷得像冰窖。
除了定时出现的家政阿姨,就剩我和他,还有无处不在的监控。我知道,
那是他用来确保我不越界的眼睛。陈桉几乎不回家。偶尔出现,
也是带着一身酒气或者陌生的香水味,眼神掠过我的时候,像在看一件碍眼的家具。
外面都传陈太太好福气,只有我知道,我这个"陈太太",连他家的保姆都不如。结婚半年,
他唯一主动找我的事,是递给我一张体检报告。"你身体没问题。"他语气公事公办,
"我需要一个孩子。"我捏着报告单的手指发白。原来,连生孩子,也是协议的一部分。
陈朗出生在一个大雪天。护士把那个皱巴巴的小东西放到我怀里时,我哭了。不是因为感动,
是恐惧。这个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是另一道更深的枷锁。陈桉第一次抱陈朗,
是在孩子满月宴上。镁光灯下,他抱着襁褓,笑容完美无缺。闪光灯熄灭的瞬间,
他立刻把孩子塞回我怀里,眼神里的冷漠比冰锥还刺人。"照顾好他。"他丢下这句话,
转身就去应酬那些名流。陈朗长得很快,也长得……很奇怪。他太安静了,很少哭闹,
一岁多就能说完整的句子。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不像个孩子,黑沉沉的一片,
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陈桉对他视若无睹,除了必要的公开场合需要展示"父慈子孝",
其余时间,他只当这个儿子不存在。我成了陈朗唯一的世界。他叫我"妈妈"时,声音很轻,
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他会在我做饭时,搬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
会在我累得靠在沙发上睡着时,笨拙地给我盖上他的小毯子。可有时候,我会被他吓到。
比如,他会指着电视里正在播报的陈桉公司商业新闻,突然说:"他快完了。
" 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比如,花园里陈桉最宝贝的那条名贵锦鲤死了,
佣人战战兢兢汇报时,陈朗正坐在旁边搭积木,头也没抬。再比如,
我偶然发现他藏在玩具熊肚子里的东西——不是糖果,是几片被他磨得异常锋利的塑料刀片。
我的血瞬间凉了。"朗朗,这是什么?"我尽量让声音平稳。他抬起头,
那双黑眼睛直直看着我,没有惊慌:"保护妈妈。"陈桉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每次回来,
家里的气压就更低一分。他公司的麻烦似乎越来越大,财经新闻里开始出现各种负面猜测。
他脾气变得极其暴躁,砸过书房,对着电话怒吼过。一个深夜,我被客厅的争吵声惊醒。
悄悄推开一条门缝。陈桉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
声音压抑着狂怒:"……沈婠!***别太过分!你以为那些东西抖出去,你能独善其身?
"沈婠?这个名字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陈桉的初恋,白月光。
据说当年陈桉为了家族利益娶我,沈婠负气远走。原来他们一直有联系?"想让我死?
"陈桉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瘆人,像毒蛇吐信,"行啊,那就一起死。程懿和那个小杂种,
正好给我垫背!"我的身体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垫背?他不仅要毁约,
还要我和朗朗的命?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守着熟睡的陈朗。陈桉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那里面不再仅仅是冷漠,
多了审视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算计。我知道,那纸协议脆弱的保护壳,彻底碎了。
他这种人,一旦自身难保,绝对会拉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必须想办法自保!可我有什么?
程家早已是空壳,我这些年被圈养在这金丝笼里,与社会脱节,连个能信任的朋友都没有。
绝望像潮水般淹没我时,我的目光落在了陈朗身上。他正坐在地毯上,
安静地玩一个复杂的机械拼图。阳光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小脸专注。谁能想到,
这个四岁孩子的玩具熊里,藏着锋利的刀片?一个荒谬又疯狂的念头,在我心底滋生。
也许……我唯一的生路,在这个被我视为软肋的孩子身上?那个决定性的暴雨夜来了。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恐怖的声响。陈桉回来了,
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戾气。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而是径直走向我和陈朗的儿童房。
我正哄陈朗睡觉,门被"砰"地一脚踹开。陈桉站在门口,身形摇晃,西装湿了大半,
领带歪斜。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又扫过床上似乎已经睡着的陈朗,
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收拾东西。"他命令,声音嘶哑,"明天,带他走。
去城西那套旧公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把陈朗往怀里护了护,心提到了嗓子眼。
"为什么?"陈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踉跄着走进来,带着浓烈的酒气逼近,
"沈婠那个***,手里捏着我的把柄,要鱼死网破!警察快查到我头上了!你们留在这里,
等着被牵连吗?还是……"他猛地俯身,那张英俊却扭曲的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
冰冷的呼吸喷在我脸上:"还是你想留下来,替我去坐牢?
或者……"他的目光阴鸷地转向床上小小的隆起,"用他,去换我的平安?"最后那句话,
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捅进我的心脏!我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他疯了吗?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想牺牲?"陈桉!你***!"我尖叫起来,恐惧和愤怒让我浑身发抖。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程懿,别给脸不要脸!
这三年你吃我的用我的,你程家吸的血够多了!现在,是你和你儿子还债的时候!
要么乖乖听我安排,要么……"他另一只手突然伸向床上看似熟睡的陈朗!"别碰他!
"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却被他狠狠甩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就在陈桉的手即将碰到陈朗被子的刹那——一直"熟睡"的陈朗,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在昏暗的夜灯下,没有一丝孩童的懵懂和睡意,
只有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清醒。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陈桉,像在看一个死物。
陈桉的动作猛地僵住。他似乎被这眼神慑住了,酒意都醒了几分,
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死寂。
陈朗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坐了起来。 小小的身影在宽大的床上显得异常单薄,
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力量。他开口了,声音不再是平时那种轻柔的童音,
而是平板、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一字一句,砸在死寂的空气里:"城西公寓,
三单元402。沈婠给你的‘保命符’,是假的。她给你的U盘,
里面的账目是七年前你父亲偷税漏税的证据备份,指向性很强。而她手里真正能让你进去的,
是去年海城那个项目,你挪用资金和行贿的记录原件。原件在她瑞士银行的保险箱里,
密码是她的生日加你的英文名缩写。你找的那个黑客,是她的表弟。"每一个字,
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向陈桉。陈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放大。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陈朗,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说着,
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书房,左数第二个书柜第三层,那本《国富论》是空的。
里面藏着一个微型摄像头,正对着你的保险柜。你每次开保险柜输入的密码,我都看到了。
里面除了金条,还有三份不同的身份护照。你想跑。"陈桉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让妈妈和我去城西公寓,不是保护。
那里是你准备处理‘麻烦’的地方。你找人装了煤气阀,打算三天后制造一场意外煤气泄露。
我和妈妈,还有可能会‘碰巧’来访的沈婠,都是这场意外的‘遇难者’。一了百了。对吗?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如同千钧重锤,将陈桉彻底击垮。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陈桉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嘶吼,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崩溃,
他猛地转身,像被恶鬼追赶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儿童房,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接着是楼下大门被摔上的巨响。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陈朗。暴雨声重新充斥了耳膜。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滑坐到地上。
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巨大的震惊和后怕让我大脑一片空白。我抬起头,
看向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陈朗已经下了床,赤着脚走到我面前。他蹲下身,伸出小手,
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我冰凉的脸颊。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生涩的笨拙,
但眼神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柔软?或者说,是一种近乎怜悯的温和?"妈妈。
"他叫了一声,声音又恢复了些许孩童的稚嫩,只是那份异常的冷静还在,"别怕。
"他摊开小小的掌心,里面躺着一个很小的、像纽扣电池一样的黑色金属片。
"他书房那个摄像头,假的。"陈朗说,"这个,才是。我装的。"我看着那个小小的东西,
又看向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失重的眩晕感攫住了我。
我养了四年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朗朗……"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些?" 那些连陈桉都视为绝密的、足以致命的把柄。
陈朗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看得见。"他说,声音很轻,"很多……线。""线?""嗯。"他点点头,
伸出小小的食指,在空中虚虚地划了一下,"连在他身上。黑色的线,很乱,很脏。
连在那个叫沈婠的女人身上,红色的线,很尖。连在很多人身上……还有连在电脑上的,
很亮的线,上面有字和数字,跑得很快。"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坦然而平静。
"我不懂那些字的意思,但我记得住它们的样子。后来,我学会了认字。那些线里的字,
就看得懂了。"他的描述简单得可怕,却在我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能……直接“看到”信息流?看到人与人之间隐秘的关联?看到那些藏在网络深处的数据?
这算什么?超能力?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存在?恐惧,像冰冷的潮水,
再次漫上我的脊椎。我看着他,这个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第一次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陌生和寒意。"妈妈,"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恐惧,
小手抓住我的手指。他的手指也是冰凉的。"我……不是怪物。"他低下头,声音变小了,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茫然。"我只是……想保护你。"这句"想保护你",
和他藏在玩具熊里的刀片重叠在一起。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酸涩、疼痛、恐惧、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翻涌。他不是怪物。
他只是……生来就如此。在一个充满算计和恶意的环境里,用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
笨拙地想要保护他唯一依赖的人。我猛地将他小小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很用力,
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地放松下来,
小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妈妈知道了。"我哑着嗓子,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滴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妈妈不怕。朗朗不怕。"陈桉那一晚仓皇逃离后,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新闻头条爆炸。"陈氏集团董事长陈桉涉嫌重大***,已被警方控制!
据传其情妇沈婠手握关键证据,在瑞士落网!"陈氏帝国,一夜崩塌。
我和陈朗居住的这栋顶层复式,作为涉案资产被迅速查封。我和陈朗,
带着仅有的几件随身物品,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深秋的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
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和解脱。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疲惫。陈朗紧紧抓着我的手,
小脸没什么表情,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他的另一只小手里,
还紧紧攥着那个黑色的、像纽扣电池一样的微型摄像头。"妈妈,我们去哪?"他问。去哪?
我低头看着儿子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这双眼睛,能轻易看穿人性的黑暗和隐秘的阴谋,
却看不懂普通人最简单的快乐。程家早已名存实亡。陈桉给的“赡养费”自然成了泡影。
我身无分文,除了一个四岁的、天赋异禀却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儿子。我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疼。"回家。"我说。"家?""嗯。 "我握紧他的手,
朝着公交站台走去,"回妈妈小时候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很老很旧的居民区,
远离市中心的繁华和喧嚣。那里没有监控,没有算计,只有最普通的烟火气。或许,在那里,
朗朗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线”?一些温暖的、简单的、属于正常生活的线?
老城区的日子,像褪了色的旧照片,缓慢而平静。我们用仅剩的一点钱租了个一居室。
房子很小,墙壁斑驳,家具陈旧,但窗户很大,阳光能毫无遮挡地洒进来。
我开始学着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投简历,找工作,精打细算每一分钱。日子拮据,
却前所未有的踏实。陈朗的变化,是缓慢而细微的。起初,他很不适应。
这里的“线”似乎少了很多,也简单了许多。他会长时间地趴在窗台上,
看着楼下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看着提着菜篮慢悠悠走过的邻居,
看着晾衣绳上飘动的衣服。他看得很专注,像是在研究一种全新的、难以理解的生物。
"妈妈,"有一次他问我,"那个奶奶身上,为什么会有……黄色的线?连着她手里的菜?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楼下经常给流浪猫喂食的李奶奶。"那是……"我想了想,
"因为她喜欢那些菜?或者,那些菜让她觉得开心?
" 我无法向他解释“喜爱”这种抽象的情感如何具象成“黄色的线”。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开始尝试和楼下的小孩子接触。过程笨拙得让人心酸。
他不会玩他们的游戏,不理解他们的笑点。有一次,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抢了他的玩具车,
他既没有哭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用那种冰冷的眼神吓唬人,只是站在原地,
困惑地看着那个男孩身上突然变得“很乱、很红”的线。我走过去,蹲下来,
轻轻握住他的手。"朗朗,如果你不想给他玩,可以大声说‘这是我的,请还给我’。
"他看着我,又看看那个得意洋洋的男孩,小嘴抿了抿,似乎在鼓起巨大的勇气,然后,
用不大但清晰的声音说:"这是我的车。请还给我。"那男孩愣了一下,
大概是没想到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小孩会反抗,有点讪讪地把车丢还给他。
陈朗拿着失而复得的玩具车,没有立刻走开,而是抬头看着那个男孩,
很认真地说:"你刚才的线,很红。那样不好。"小男孩一脸懵:"线?什么线?
你神经病啊!" 骂骂咧咧地跑开了。陈朗没有生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玩具车,
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对我说:"妈妈,我说了。""嗯,朗朗很棒。"我揉了揉他的头发。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找到了一份普通文员的工作,薪水不高,但足够养活我们母子。
陈朗上了小区里的幼儿园。他依然安静,不太合群,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封闭自己。
老师说他学东西特别快,认字、算数远超同龄孩子,只是社交方面需要引导。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他很少再提起那些“线”。只是偶尔,在非常安静的时候,
他会突然指着某个方向告诉我:"妈妈,那边有光,很亮。" 后来我才知道,
那是隔壁单元王爷爷的孙子考上了重点大学,家里人在庆祝。
那些能轻易洞悉人性阴暗面的天赋,似乎在平凡生活的烟火气里,慢慢地沉淀、收敛。
他开始能理解一些简单的快乐。比如,我下班带回来的一个小蛋糕;比如,
周末带他去公园喂鸽子;比如,晚上我给他读故事书时,灯光下温暖的氛围。
那本《国富论》,连同里面那个伪造的摄像头,被我锁进了一个旧皮箱的最底层。
连同那段不堪回首的协议婚姻,一起尘封。一年后的某个周末,我带陈朗去书店。
他想买一套新的科普绘本。排队结账时,旁边的杂志架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最新一期的财经人物周刊,封面人物是本市新崛起的一位科技新贵,年轻有为,
笑容自信。陈朗盯着那个封面,看了很久。"妈妈,"他拉了拉我的衣角,声音很轻,
"这个人身上……有黑色的线。"我的心猛地一沉。又是黑色的线?像陈桉那样?
"什么样的黑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很细,很淡。"陈朗仔细地描述着,
"连着他旁边那个叔叔。那个叔叔身上……也有黑线,连到电脑里,很深。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封面人物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是他公司的一位技术总监,
照片很小。"那些黑线……很脏吗?"我问,想起了陈桉身上那些代表贪婪和罪恶的污浊。
陈朗摇摇头:"不脏。但是……很冷。像……"他努力寻找着词汇,"像冬天的铁栏杆。
"冬天的铁栏杆?冰冷,坚硬,或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商业竞争中的冷酷手段?还是潜藏的背叛?我看着儿子平静的小脸,
知道他只是把他“看到”的东西告诉我。他没有恐惧,没有评判。队伍排到了我们。
我付了钱,拿起绘本,牵着他的手走出书店。外面阳光很好,街道上人来人往。"朗朗,
"我停下脚步,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以后,如果看到这样的‘线’,可以告诉妈妈。
但是,我们不去碰它们,好吗?"陈朗清澈的黑眼睛看着我,像两潭纯净的泉水。
他似乎在思考,然后,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嗯。"他说,"我只告诉妈妈。
"时间是最好的疗药,也是最神奇的画笔。又过了几年,陈朗上小学了。他长高了很多,
依旧安静,但眼神里的那种深不见底的幽黑,似乎被生活的阳光冲淡了许多,
沉淀成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沉静。那些“线”,他提得更少了。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过去,
连同他那份异于常人的天赋,
都随着陈桉的锒铛入狱后来听说他被判了十五年、沈婠的销声匿迹,一同沉寂了下去。
我们的生活,彻底褪去了旧日的浮华和惊悚,只剩下最普通不过的琐碎:上班,下班,
柴米油盐,辅导作业,家长会。直到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去学校接陈朗放学。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几个高年级的男生围着他,推推搡搡,其中一个胖墩墩的男孩叉着腰,
正凶巴巴地吼着什么。陈朗的书包掉在地上,文具撒了一地。他站着,没有哭,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