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俞思,一个靠手艺吃饭的珠宝设计师。人生最烦两件事,一是灵感枯竭,二是无效社交。
相亲,完美结合了以上两点。介绍人把我夸成一朵花,把对方捧成一个宝。结果见面一看,
宝是个活宝。张口年薪百万,闭口“我养你”。言下之意,婚后我得滚去做全职主妇,
伺候他全家。他以为这是恩赐,是天上掉馅饼。我笑了。我掏出手机计算器,
给他仔仔细细算了一笔账。从育儿嫂到家庭教师,从高级保姆到私人司机。我告诉他,
我这个“全职主妇”很贵,他养不起。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一个笑话,一杯咖啡钱。
但我没想到,这个男人,没打算就这么算了。更没想到,这盘棋,远远比我想的要大。
1“俞小姐,你别怪我说话直。”对面的男人,赵辉,身体往后靠在咖啡馆的沙发里,
肚子上的肉把衬衫顶出一个油亮的弧度。他手上戴着一块明晃晃的大金表,手腕一动,
光就往我眼睛上晃。“女人嘛,事业心不用太强。你看你,长得不错,文文静静的,
开个小工作室,也就是图个安稳。结婚以后,这些就别搞了。”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温的,有点酸。“我们家的情况,介绍人应该也跟你说了。我,赵辉,自己做点小生意,
一年下来,一百个W还是稳的。”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你嫁过来,
不用你上班。就在家,给我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最好。照顾好我爸妈,收拾好家里,
这就行了。”他说的理所当然,好像是在宣布什么恩典。“我养你嘛。”他咧嘴一笑,
露出两排被烟熏得有点发黄的牙,“你那个小破工作室,一年能挣几个钱?累死累活的,
女人没必要这么辛苦。把店盘了,钱拿来装修我们的婚房,多好。”我放下咖啡杯,
杯子跟碟子碰了一下,声音很轻。“赵先生。”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足够他听清,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婚后做全职太太?”“哎,对!”他一拍大腿,好像我终于开窍了,
“就是这个意思!全职太太,多好听。现在外面都这么叫。”“哦。”我点点头,没说好,
也没说不好。他看我这反应,有点不满意,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不说话?俞小姐,
我跟你说,我这个条件,在相亲市场上是很抢手的。多少女人想让我养,我还不乐意呢。
我看你照片老实本分,才愿意见一面的。”我看着他,这个男人,从坐下来开始,
自我介绍用了十分钟,吹嘘自己的车子房子票子用了二十分钟,
规划我婚后的人生用了五分钟。全程,他没问过我一句,我的工作室是做什么的,
我的设计拿过什么奖,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在他眼里,我不是俞思,
我是一个符合“老实本分”标签的、可以被他买断后半生的商品。“赵先生。”我再次开口,
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在谈‘你养我’这个议题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算一笔账?
”“算账?”他愣住了,“算什么账?”“算算你的‘养’,到底值多少钱。
也算算我这个‘全职太太’,又到底值多少钱。”我拿出手机,慢条斯理地解锁,
打开了计算器应用。他的表情,从自得,慢慢变成了一种困惑,又夹杂着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空气里的咖啡香,好像都带上了油腻的味道。2赵辉盯着我手机屏幕上亮起的计算器界面,
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你这是干什么?”“别急,赵先生。”我笑了笑,
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我们一项一项来。你看,我这个人,做设计做习惯了,
凡事都喜欢量化,这样比较清晰。”我把手机转向他,屏幕对着他。“首先,
是基础家政服务。按照我们市目前的市场价,一个有经验的保姆,
负责一日三餐、家庭保洁、衣物清洗熨烫,不住家,一天八小时,一个月工资大概是六千块。
对吧?”赵辉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但全职太太是24小时待命的,没有双休,
没有法定节假日。我们就按市场价的1.5倍来算,不过分吧?
毕竟是全年无休的高强度劳动。六千乘以一点五,九千。
”我在计算器上按下了“9000”。“其次,育儿。你刚才说,要一儿一女。
那么至少需要一个专业的育儿嫂。现在市场上,一个好的月嫂价格过万,育儿嫂也差不多。
负责孩子的饮食起居、早期教育、习惯培养。我们就算一万一个月,两个孩子,我们打个折,
算一万五。毕竟精力是分散的,不能简单叠加。”我加上了“15000”。
计算器上的数字变成了“24000”。赵辉的脸色开始变了。“还有,家庭教师。
孩子总要上学,需要辅导作业吧?语文数学英语,还有各种兴趣班的陪同和练习。
请个全科家教,一个小时两百块,一天两小时,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万二。
我这还是按最低标准算的。”我再次输入“+12000”,总额变成了“36000”。
“还没完。”我冲他眨了眨眼,“还有您的父母。全职太太也需要照顾老人,
陪他们聊天解闷,关注他们的身体健康,陪同就医。这属于老年陪护,情感劳动,
这个不好计价,我们就友情赠送,不算钱了。”赵辉的呼吸开始有点粗重。“另外,
还有家庭财务管理,水电煤缴费,人情往来记录;家庭采购,
货比三家;甚至还有司机的工作,接送你上下班,接送孩子上下学。这些零零总总,
我们再算个辛苦费,五千块,不多吧?”数字跳到了“41000”。我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屏幕上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41000。“赵先生,这是我作为一个‘全职太太’,
每个月能创造的、可以被市场量化的劳动价值,总计四万一千元。
这还不包括我作为妻子的情感价值、生育价值,以及放弃自己事业的机会成本。
”我收回手机,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年薪一百万,平均到每个月,
税后大概是七万左右。用七万块,支付我四万一的‘薪水’,剩下不到三万块,
要负责全家的开销、房贷、车贷、人情往来、以及你个人的消费。”我顿了顿,
语气还是一样温和,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他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上。“所以,赵先生,
你确定……你养得起我吗?”咖啡馆里很安静,我能听到他额头上冒出汗珠的声音。
3我以为话说到这份上,赵辉会恼羞成怒,拍桌子走人。或者至少,
也会骂我一句“神经病”,然后拂袖而去。这是正常人的反应。但他没有。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杯,已经凉透了的咖啡。他脸上的横肉,
因为震惊和难堪,微微颤抖。汗水顺着他油腻的鬓角,滑了下来。过了足足有三分钟,
他才抬起头。他的眼神变了。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炫耀,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奇、评估,甚至……一丝兴奋的光芒。“有意思。”他开口了,
声音有点沙哑,“真有意思。”我没接话,只是默默地拿起自己的包,准备走人。这场相亲,
已经彻底成了一场闹剧。我只想尽快结束,回去赶我的设计稿。“俞小姐。”他叫住了我,
“别急着走。”我站住了,回头看他。“你叫俞思,对吧?”他问。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没告诉过他我的全名,介绍人阿姨应该也只是说了“小俞”。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工作室,在长乐路那边,叫‘思凡’?”他继续说,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调查我。在见面之前,他就已经把我的底细摸了个大概。
“你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他站了起来,个子不高,但很壮实。他走到我面前,
一股烟草和古龙水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喜欢你这样的。”我皱起了眉。这算什么?
被打脸了,反而打出感情了?“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他居然朝我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
赵辉。我觉得,我们可以有更深入的了解。”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
上面戴着的金表刺得我眼睛疼。我没有去握。“不必了,赵先生。”我冷冷地说,
“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深入了解的。三观不合。”“三观不合可以磨合嘛。
”他一点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了手,***裤兜里,“你这么聪明,这么会算计,
正好可以帮我。我身边就缺一个你这样的人。”我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个人,
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我刚刚才把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踩在地上碾碎,
他现在居然反过来向我发出“邀请”?“我不需要帮任何人,我只帮我自己。”我说完,
转身就走。“俞思!”他在我身后喊道,“你会来找我的!”我脚步没停,头也没回,
快步走出了咖啡馆。外面的空气很闷,像是要下雨。我心里堵得慌。
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奇葩相亲了。这个叫赵辉的男人,让我闻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他不是蠢,他是另一种……我说不出来的东西。回到工作室,我越想越不对劲。打开电脑,
我开始搜索“赵辉”这个名字,加上我们市的地区。结果,跳出来的信息,
让我后背一阵发凉。4电脑屏幕上,关于“赵辉”的信息不多,
但每一条都指向了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方向。他根本不是做什么“小生意”的。
几条不起眼的财经新闻和本地论坛的帖子里,都提到了一个叫“辉煌投资”的公司。
法人代表,就是赵辉。而这家公司,风评极差,专门做高风险的短期借贷,
也就是俗称的“放贷”。所谓年薪百万,恐怕只是他流水里最不起眼的一笔。
更让我心惊的是,有几个帖子在匿名爆料,说这家公司手段不干净,专门给人下套,
让借款人利滚利,最后倾家荡产。我关掉网页,靠在椅子上,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介绍人王阿姨是怎么把他介绍给我的?还说什么“老实本分的小老板”?正想着,
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正是王阿姨。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小思啊!
”王阿姨热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怎么样啊?跟小赵聊得不错吧?阿姨跟你说,
这小伙子可是个潜力股,人又老实,对你肯定好!”我捏了捏眉心,没说话。“喂?小思?
在听吗?”“王阿姨。”我开口,声音很平,“你确定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吗?
”“那当然了!知根知底的!”王阿姨的语气斩钉截铁,“他爸以前跟我是一个单位的,
老实巴交一个人。儿子能差到哪儿去?”“那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吗?”我追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哎呀,就是……做点投资嘛。”王阿姨的语气有点含糊,
“现在年轻人都搞这个,具体的我一个老太太也不懂。反正,有钱!这就够了!女人家家的,
嫁个有钱的老公,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王阿姨。”我打断她,“我不觉得有钱就够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王阿姨的声调高了起来,“小赵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说你好像有点不高兴?是不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哎呀,他一个大男人,说话直,
你别往心里去。他说很欣赏你,觉得你特别聪明,想跟你继续发展呢!”我听着这话,
只觉得一阵反胃。“他不是欣赏我,他是看上了我的‘利用价值’。”我冷冷地说。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王阿姨急了,“人家怎么就利用你了?人家是想娶你!
想让你当阔太太!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怎么就不懂呢?”“这个福气,我无福消受。
”我说,“王阿姨,以后这种人,请你不要再介绍给我了。我的婚姻,不是一桩买卖。
”说完,不等她再说什么,我直接挂了电话。手机丢在桌上,我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赵辉通过王阿姨来试探我的态度,说明他还没放弃。一个放高利贷的人,
盯上我这么一个开首饰工作室的,图什么?图我的钱?我的工作室虽然小有名气,
但要说资产,跟他的“生意”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图我的人?更不可能。
他见过的漂亮女人肯定比我吃过的米还多。那么,他到底图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赵辉没有再联系我,王阿姨也没再打电话来。我几乎以为,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周三下午,我工作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我抬起头。门口站着的人,是赵辉。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
玫瑰花俗气又张扬,跟他这个人的气质,倒是很配。5赵辉捧着那束至少有九十九朵的玫瑰,
挤过我工作室狭窄的门,脸上堆满了自以为是的笑容。“俞小姐,不请自来,别见怪。
”他把花往我面前的工作台上一放,硕大的花束瞬间占了半张桌子,
压住了我的几张设计草图。我工作室的两个助理,小鹿和阿禾,都探头探脑地从里间看过来,
眼神里全是八卦的火花。我没去看那束花,也没理他,只是拿起被压住的图纸,
小心地抽出来,吹了吹上面沾到的花粉。“赵先生,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欢迎闲杂人等。
”我的语气很冷。“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他一点也不在意我的冷淡,
自顾自地打量着我的工作室。我的工作室不大,但布置得很用心。
墙上挂着我的设计稿和一些获奖证书,展示柜里陈列着我亲手制作的成品。每一件首饰,
都是我的心血。“嗯,不错,搞得挺像模像样的。”他背着手,像领导视察一样,
在我的地盘上踱步,最后停在一个展示柜前,指着里面一条我设计的星空主题项链,“这个,
多少钱?”“非卖品。”我头也不抬地回答。“开个价。”他转过头,看着我,“我买了。
”“我说,非卖品。”我加重了语气。“俞思,别给脸不要脸。”他的耐心似乎用尽了,
声音沉了下来,“我今天来,是给你一个机会。我看了,你这个小作坊,虽然看着精致,
但也就这样了。天花板太低。”他走到我的工作台前,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
一股压迫感袭来。“我给你投资。”他说,眼睛里闪着精光,“五十万,够不够?
给你换个大点的地方,多招几个人。我只要三成股份。”我抬起眼,直视着他。五十万,
换我“思凡”工作室三成的股份。他算盘打得真精。我的工作室虽然不大,
但在业内已经有了些名气,光是品牌价值就不止这个数。他这是想用极小的代价,
把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事业,变成他的资产。“赵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他笑了,“我是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我觉得你这个人,
有价值。你的脑子,你的手艺,都有价值。但光有这些不够,你需要一个平台,需要资本。
而我,可以给你。”“你的投资,我不需要。”我站起身,和他对视,“我的工作室,
现在这样就很好。不劳你费心。”“你会需要的。”他笃定地说,
眼神里透着一种让我很不舒服的掌控欲,“俞思,你是个聪明人,但你还是太年轻。
这个社会,不是光靠手艺就能活得好的。没有我,你这个小作坊,很快就会遇到瓶颈。
”他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带。“话我放这儿了。你好好考虑考虑。过几天,
我再来听你的答复。”他说完,又看了一眼那束被我冷落的玫瑰花,转身走了。
风铃再次响起,他庞大的身躯消失在门外。助理小鹿和阿禾立刻凑了过来。“思思姐,
这人谁啊?口气这么大!”“看着就不像好人,油腔滑调的。”我看着那束刺眼的红玫瑰,
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赵辉这种人,
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我一个小小设计师这么“执着”。他想要的,绝对不止是我的工作室。
当晚,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的男声。他说:“俞小姐,
想知道赵辉为什么缠着你吗?如果你想保住你的工作室,明天晚上七点,
到城南的‘无名’茶馆来。一个人来。”6这个神秘电话,像一颗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