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恶毒的回旋镖
这里与霍行深所熟悉的、充满慕晚晚过去五年气息的破旧出租屋截然不同。
慕晚晚刷开门卡，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
“妈妈，这里好漂亮！”
小哲挣脱她的手，好奇地踩了踩光洁如镜的地板，小脑袋仰得高高的，打量着宽敞得可以跑马的客厅。
慕晚晚弯腰替他拿出专属的小拖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
小喜欢吗？”
“喜欢！”
孩子用力点头，但随即又小声问，“很贵吗？
妈妈工作很辛苦。”
孩子的早慧和敏感像细针，轻轻扎了慕晚晚一下。
她揉揉他的头发：“妈妈现在能找到很好的工作，小哲不用担心。”
这公寓是公司为她这样的高级人才提供的临时住所，代价是她未来几年几乎要卖给他们。
但值得，这里安全、私密，足以将某些人暂时隔绝在外。
她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城市灯火如星河，却照不亮她眼底的沉寂。
霍行深跪在墓前的画面一闪而过，她冷漠地关上了窗帘，将那片繁华与可能存在的窥探视线彻底阻断。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她在国外的医生发来的邮件，提醒她近期必须进行下一次肾脏功能复查，并严厉叮嘱她务必保持情绪平稳，避免劳累。
她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关闭。
“妈妈，你看！”
小哲从沙发上拿起一个汽车模型，兴奋地举起来，暂时忘却了对昂贵房子的担忧。
慕晚晚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暖意：“嗯，喜欢就好。”
……霍氏总裁办公室，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几个高管垂着头，噤若寒蝉。
一份文件被狠狠摔在办公桌上，纸页飞散。
“这就是你们耗时一周给我的结果？”
霍行深的声音低沉冰冷，裹挟着骇人的风暴眼，“‘查无异常’？
‘一切符合流程’？
温菁菁死了，死无对证，所以当年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面的人：“医院当年的监控记录呢？
主治医生刘主任为什么那么巧就在手术后举家移民？
辅助护士张某辞职后账户里多出的那笔钱又怎么解释？！
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吗？！”
无人敢应答。
谁都知道，温小姐是霍总心尖上的人，如今墓土未干，却被翻出这些可能极不光彩的旧账，而矛头，似乎隐隐指向了……己故的温小姐本人。
这浑水，没人敢蹚。
“滚出去！”
霍行深暴喝一声。
高管们如蒙大赦，几乎是小跑着离开这间令人窒息办公室。
助理陈默留在最后，脸色同样苍白，手里捧着另一份刚收到的加急文件，欲言又止。
“说。”
霍行深揉着剧痛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和躁郁。
陈默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霍总，我们的人……找到慕小姐五年前离开医院后的部分行踪了。
她最初似乎是想离开南城，但温小姐的人……当时似乎一首在阻拦和寻找她。
她换了几次交通工具，最后……最后消失在西郊长途汽车站附近，那边当时监控很少。”
霍行深的心猛地一沉：“西郊？
她当时……”他想起病历上“重度贫血”和“妊娠高血压”的诊断，一个身无分文、重病缠身的孕妇，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继续。”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之后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完全查不到任何正规医院的记录。
首到第二年，才在邻省一个很小的私立妇产科医院档案里，找到一份‘慕晚’的入院记录，时间大概对应孩子足月生产的时候。
但记录非常简略，而且……”陈默顿住了，似乎难以启齿。
“而且什么？！”
霍行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祥的预感疯狂蔓延。
“记录显示，患者当时情况极其危重，肾衰竭合并产后大出血，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次。
而且……医疗费用支付方式显示是……社会救助和拖欠。”
陈默的声音越来越低。
社会救助……拖欠……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霍行深的心脏上。
他想象着她孤立无援地躺在简陋的病床上，在死亡线上挣扎，身边可能连一个签字的人都没有……而那时，他在哪里？
他在为温菁菁的又一次“病情波动”而焦心，在斥巨资为她请全球名医会诊！
他当时甚至因为慕晚晚的“携肾潜逃”而震怒，下令封杀她，断掉她所有经济来源……他以为她只是拿着钱躲起来了！
他从来没想过，她可能真的会死……带着他的孩子一起死！
“孩子呢？”
他猛地抓住陈默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陈默吃痛，冷汗涔涔：“孩子……孩子好像早产，体质很弱，在那家小医院保温箱住了很久，具体病历……不全。
之后几年，慕小姐似乎带着孩子辗转了好几个城市，做过很多零工，生活很……很艰难。
首到去年，她才被一家海外设计公司发掘，以特殊人才身份引进回国。”
特殊人才？
艰难？
霍行深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办公桌上。
他这些年站在财富和权力的顶端，而被他弃如敝履的女人，却拖着病体、带着他体弱多病的孩子，在泥泞里挣扎求生。
他曾经赋予她的所有“冷血”、“自私”、“撒谎成性”的指控，此刻全都变成最恶毒的回旋镖，精准地刺穿他自己的心脏。
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迅速接起。
片刻后，他捂住话筒，看向面色灰败的霍行深，声音干涩：“霍总……派去跟着慕小姐的人说……她带着孩子，去了第一人民医院……挂了儿科专家号，和……肾内科。”
霍行深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
孩子病了？
还是她的肾……又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