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顶流之殇
沈默站在后台,还能听见前面会场里山呼海啸般的尖叫。
他的粉丝们总是这么热情,举着灯牌,喊哑了嗓子,就为了看他拿奖。
今晚的金凤奖,他又是毫无悬念的影帝。
“默哥,恭喜啊!”
助理小雨递过来一瓶水,眼睛亮晶晶的,“又是您!
三连冠!
史上头一份!”
沈默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奖拿多了,兴奋劲儿也就淡了。
他现在更惦记的是等会儿那个高空威亚的镜头——新电影《刺杀》里最关键的一场戏,就算颁奖礼也不能全拦着他琢磨戏。
“道具组确认过了吗?”
他问的是导演李谋。
李导跟他合作多次,知道他什么脾性,颁奖礼后台还凑过来聊工作。
“放心,老刘他们盯着呢,威亚设备检查三遍了。”
李导拍拍他肩膀,“你啊,先享受你的高光时刻。
外面全是你的人。”
沈默扯嘴角笑了笑。
享受?
他好像很久不知道这词什么意思了。
从默默无闻到站上顶峰,每一步都是算计、努力、拼杀。
台下那些欢呼,听着热闹,但他比谁都清楚,今天能把你捧上天,明天就能踩你入地。
这个圈子里,真心比橱窗里的假钻石还假。
经纪人红姐风风火火地过来,一把拉住他:“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还在这儿闲聊?
赶紧的,媒体群访!
完了还有个独家专访,平台老总亲自等着呢!”
沈默任她拉着走,习惯性地对沿途恭喜他的人点头致意,笑容弧度标准得能拿尺子量。
镁光灯追着他,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
“沈默,对于第三次获得金凤奖最佳男主角有什么感想?”
“据说您的下一部电影《刺杀》挑战了大量高危动作戏,您是如何准备的?”
“有传言说您和同剧组的林欣小姐因戏生情,是否属实?”
沈默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该感谢的感谢,该宣传的宣传,该否认的否认——语气温和,却滴水不漏。
这些都是他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好不容易打发完媒体,红姐又塞给他一部手机:“张总,挺急的,想跟你聊聊下部戏的投资……”沈默揉了揉眉心。
看,这就是顶流的生活,连喘口气的功夫都被明码标价。
他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热情洋溢的游说,一边下意识往临时搭设的威亚装置那边走。
他得亲自看一眼才踏实。
片场为了赶颁奖礼后的夜戏,后台一角己经布置好了简易拍摄区。
武术指导老刘看见他,远远打了个招呼。
“默哥,放心,稳当着呢!”
老刘指着那套威亚设备。
沈默点点头,挂了电话,走过去摸了摸钢丝绳。
冰凉的触感。
他抬头看了看那几根细线,它们等会儿要吊着他做出各种惊险动作,展现所谓的“演技和敬业”。
“设备是没问题,”老刘凑近了点,声音压低了些,“就是……刚才周少过来转了一圈,瞎指挥了一通,搞得我们手忙脚乱了一阵。”
沈默眼神微凝。
周少,那个投资方塞进来的纨绔子弟,挂名个制片助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因为沈默上次否了他想塞进来的女朋友,一首憋着口气。
“他动哪儿了?”
沈默问,声音冷了点。
“就……瞎碰了几下锁扣,让我们调高度,我们没理。”
老刘有点含糊。
沈默没说话,亲自上手检查了那几个关键锁扣。
看起来似乎都扣得死死的。
他蹙了蹙眉,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周少再蠢,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动手脚,众目睽睽的。
“默哥!
准备上了!”
执行导演在那边喊。
沈默吸了口气,把那一丝隐约的不安压下去。
周围都是人,灯光、摄像机对准着他,无数双眼睛看着。
能出什么事?
他张开手臂,让工作人员给他穿上威亚衣,锁扣咔哒一声扣紧。
他拽了拽,感觉很结实。
“《刺杀》第七场第三镜,action!”
沈默被缓缓拉离地面,失重感袭来。
他迅速进入状态,脸上的表情变得锐利而警惕,仿佛正置身于高楼林立的危险边缘。
按照设计,他会被拉到两三米的高度,做一个后空翻,然后缓缓落下。
起势很完美。
他身体绷紧,准备发力。
就在他腾空转到最高点的那个瞬间——“咔——”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猛地钻进他耳朵!
沈默心脏骤然一缩!
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巨大的地心引力猛地将他往下拽!
“啊——!”
下面传来一片惊恐的尖叫。
天旋地转。
后背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可怕的响声。
剧痛瞬间炸开,席卷了全身每一根神经。
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从自己身下漫开,能看到工作人员惊恐万状地围拢过来的脸,能听到红姐撕心裂肺的哭喊……但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意识像退潮一样,迅速从他身体里流走。
妈的……居然真是这样……阴沟里翻船了……周少……?
意外……?
念头碎片一样闪过,抓不住。
真疼啊……还有点……不甘心……他拼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站到最高处,还没好好享受过巅峰的风景,就这么完了?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后台顶棚那盏刺眼的白炽灯,像一颗冰冷的星星。
然后,就是无止境的下坠。
……不知道在黑暗里漂浮了多久。
混沌,模糊,没有知觉。
好像有嘈杂的人声,哭声,混乱的脚步声……很遥远,听不真切。
又好像有一点微弱的意识在挣扎,但被沉重的无力感死死压着。
再然后,连那点嘈杂和挣扎都慢慢淡去了。
只剩下空。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某种尖锐的疼痛和窒息感猛地拉扯着他,像要把他从这片虚无里硬拽出去!
他喘不过气。
耳边似乎开始灌进一些别的声音。
很吵。
男人的怒骂?
女人的哭泣?
玻璃破碎的声音?
吵得他头痛欲裂。
他拼命想睁开眼,却沉重得撑不开眼皮。
这……是哪?
他不是……己经死了吗?
那个冰冷的后台,身下粘稠的血……难道……剧烈的疼痛和嘈杂的人声再一次席卷而来,蛮横地吞噬了他残存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