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灰暗的砖块，楼道口堆着几辆落满灰尘的自行车。
空气中弥漫着老旧小区特有的、混合着潮湿和饭菜味道的气息。
秦清的车准时停在路边，她摇下车窗，对凌锐招了招手。
凌锐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很干净，与外面的环境形成对比。
“就是这里？”
凌锐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嗯，暂时将就一下。”
秦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调整过来，“队员们都在上面等着了。”
两人走上吱呀作响的水泥楼梯，来到三楼的一扇防盗门前。
秦清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更浓的泡面味、汗味和电子设备散热味扑面而来。
所谓的“锈刃”战队基地，就是一个普通的三室一厅民居改造的。
客厅最大，摆着五台配置参差不齐的电脑，线缆杂乱地纠缠在地上，几个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墙壁上贴着几张己经有些褪色的《锋镝》游戏海报，还有一个手写的“训练计划表”，上面的内容停留在几周前。
另外两个房间，一间紧闭着门，估计是卧室，另一间门开着，能看到里面堆着些杂物和备件。
此时，客厅里有西个人。
听到开门声，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一个身材敦实、面相憨厚但眉宇间带着疲惫的青年站起身，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是队伍里最年长的。
他就是队长“岩石”，本名石磊。
“秦姐，你来了。”
石磊迎上来，目光随即落在秦清身后的凌锐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位就是……凌锐兄弟吧？
欢迎欢迎。”
凌锐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客厅，将环境的简陋和杂乱尽收眼底，最后落在那西张神色各异的脸上。
一个染着火焰般红色短发、身材精瘦的青年双臂抱胸靠在电竞椅上，眼神桀骜不驯地上下打量着凌锐，毫不掩饰其中的怀疑和挑衅。
他就是突击手“野火”，本名叶炎。
角落里，一个戴着厚重黑框眼镜、身形娇小的女孩飞快地瞥了凌锐一眼，立刻低下头，手指紧张地抠着键盘缝隙。
她是支援位“灵雀”，本名林晓雀。
最后一个人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穿着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巴和紧抿的嘴唇。
他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就是自由人“影子”，真名似乎没人清楚，大家都叫他影子。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凌锐的沉默和这种近乎审视的冷静，让原本就有些尴尬的见面更加难堪。
秦清赶紧打圆场：“来来，凌锐，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
这位是队长石磊，游戏ID‘岩石’，主要负责主坦和团队调度。”
“这位是突击手叶炎，ID‘野火’，队里最强的枪男。”
叶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是支援位林晓雀，ID‘灵雀’，我们的治疗和保护核心。”
林晓雀怯生生地抬起头，小声说了句“你好”，又迅速低下。
“那位是……”秦清看向影子，有些无奈，“影子，我们的自由人，负责侦查和侧翼骚扰。”
影子依旧毫无反应，像一尊雕塑。
介绍完毕，客厅里又陷入沉默。
只有电脑主机风扇的嗡嗡声格外清晰。
凌锐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训练设备是哪几台？”
石磊愣了一下，连忙指向靠窗的两台空着的电脑：“这两台暂时没人用，配置都调试过了，你可以选一台。”
凌锐走过去，手指拂过略显油腻的键盘和鼠标，检查了一下显示器型号和刷新率。
都是些中低端货色，鼠标垫边缘己经磨损起毛。
“网络呢？”
他问。
“电信百兆，平时……还算稳定。”
石磊的语气有些没底气，显然所谓的稳定也是相对的。
凌锐没再说什么，拉过椅子坐下，开机。
他的动作有条不紊，与这个散漫环境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叶炎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走到凌锐旁边，语气带着火药味：“喂，听说你很强？
秦姐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混哪个队的？
以前没听过你这号人啊。”
凌锐的目光停留在开机画面上，头也没抬：“没混队。”
“没混队？”
叶炎嗤笑一声，“那就是路人王咯？
路人局和比赛可是两码事。
别到时候上了场，被正规军一冲就散架了，拖我们后腿。”
“野火！”
石磊出声制止，带着警告意味。
凌锐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叶炎。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怒意，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拖后腿？”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试试就知道了。”
平淡的话语，却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这种态度反而比激烈的反驳更让叶炎窝火。
“试试就试试！”
叶炎梗着脖子，“待会儿训练赛，别光说不练！”
秦清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揉了揉眉心。
她知道凌锐的到来会引发震动，但没想到冲突来得这么快。
石磊脸上也写满了担忧，他感觉这个新来的队员，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本就波澜暗涌的水塘，激起的恐怕不仅仅是涟漪。
凌锐不再理会叶炎，开始熟练地调试游戏设置和键位。
对他而言，这些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他来这里，是为了那份预付的薪水，也是为了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至于这些队友能否跟上他的脚步，或者说，能否被他改造成合格的“齿轮”，需要事实来证明。
这个锈迹斑斑的战队，第一个齿轮，似乎己经开始在别扭的阻力下，缓缓转动。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