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主重生:狂喜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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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意仍未从意识中彻底消散。

那不是冷宫常年积累的阴湿,而是利刃划破喉咙时,热血喷溅、瞬间凝冰的极致冰冷。

那感觉太过真实,仿佛还黏在皮肤上,带着生命急速消逝的绝望。

——还有她。

那么轻,那么冷,像一片融于掌心的雪。

无论他怎么嘶吼、怎样用体温去煨,都留不住一丝生机。

那双总是藏着怯懦、隐忍,偶尔掠过一丝他从未读懂的光的眼睛,彻底灰暗下去,再无声息。

“清辞——!”

一声压抑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撕裂出来的低吼哽在喉间。

萧煜猛地睁眼。

眼底残留着属于帝王的暴戾与绝望,猩红未退,几乎焚毁理智。

可预料之中的冰冷与死寂并未降临。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茜素红。

缠枝并蒂莲纹在纱帐上蜿蜒,流苏因他方才的动作轻轻摇晃,搅乱一帐朦胧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他熟悉的苏合香——这是王府的规矩,他惯用的香。

身下是极致的柔软,云锦细腻微凉。

而怀中……萧煜的呼吸骤然停住。

一具温软的身体正紧密贴合着他。

隔着薄薄寝衣,能清晰感觉到细腻肌肤下传来的体温,鲜活、温热。

细微均匀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女子甜香。

不是梦。

不是死后虚妄的幻想。

这触感、这温度、这气息……真实得令他每一寸神经都在战栗。

他极其僵硬地、一点点低下头。

女子鸦青长发铺散枕上,几缕沾于汗湿的颊边,衬得小脸愈发苍白。

她闭着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即便在睡梦中,秀眉仍微微蹙着,像在隐忍什么不适与恐惧。

是沈清辞。

是他的王妃。

是那个……曾死在他怀中冰冷僵硬的……再唤不回的……巨大的、近乎荒谬的狂喜如海啸扑来,瞬间冲垮他所有防线,淹没了未散的暴戾与绝望。

重生?

他竟然重生了?!

回到……大婚之后?

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疯狂跳动,撞击胸腔,轰鸣如擂鼓。

血液奔涌于西肢百骸,带来一阵晕眩般的失重。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笑出声来,又想嘶吼,将这失而复得的疯狂尽数宣泄。

手臂下意识收紧,将怀中人更深、更用力地按入自己胸膛。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永不分离。

只有如此,才能确认她是活的、是真的还在他触手可及之处。

不是冷宫里那具冰冷无声、任他如何忏悔温暖都再无回应的躯壳。

他的清辞……还活着。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那些伤她、欺她、从他身边夺走她的……一个都别想逃!

而最重要的,是护住她,牢牢圈于羽翼之下,弥补所有前世的亏欠与遗憾!

汹涌情绪在胸中翻腾,几欲破体。

属于前世帝王的克制力于此刻发挥作用,他死死咬住牙,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哽咽与呐喊,唯有胸膛剧烈起伏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强逼自己冷静。

此时是何时?

他回到了哪个节点?

看这婚房布置,合卺红烛应才燃尽……该是大婚次日。

大婚次日……萧煜心猛地一沉。

前世此时,他是如何待她的?

冷漠、疏离、审视,甚至带着因被迫娶沈家女而生的迁怒与厌烦。

晨起时,他未曾多看她一眼便起身离去,只留一道冰冷背影和新婚即显的隔阂。

便是从这一点点的冷与远开始,一步步将她推远,终至无可挽回。

悔恨如蚁,细密啃噬心脏。

他不能再那样对她。

绝不能再。

正心潮翻涌之际,他敏锐察觉怀中的身子微微一僵。

那细微的僵硬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瞬间熄了他满腔狂喜,令他骤然清醒。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方才那样用力的拥抱,定是惊醒了她。

萧煜迅速敛起眼底所有翻腾的情绪,努力让面容恢复一贯的淡漠深沉。

唯独搂着她的手臂固执地不肯松开半分,只稍稍放缓力道,不再弄疼她。

他缓缓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的小心与忐忑,转过头看向怀中人。

她也正好睁开了眼睛。

西目相对。

萧煜的心脏再次被狠狠撞击。

那是一双清澈杏眼,因初醒与他方才的举动蒙着朦胧水汽,眼底写满惊慌失措,如林间受惊小鹿,脆弱无助。

正是这双眼,在前世最后时刻,望着他时只剩灰败死寂与释然般的解脱。

而现在,它们重新映出他的影子,尽管盛满恐惧戒备,却鲜活生动。

巨大庆幸与酸楚再度涌上,几欲令他失控。

他看见她眼底惊慌迅速被一种刻意的、柔顺的伪装覆盖。

她几乎立即挣扎着想起身脱离他的怀抱,声线微颤,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安:“殿…殿下…您醒了?”

这声音…这恐惧…与他记忆里前世此时她怯懦温顺的模样重叠。

不。

不对。

萧煜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

前世的此刻,她虽怯懦,眼底还藏着新嫁娘的羞涩与对未来的模糊期盼,而非如今日这般…仿佛惊弓之鸟,只剩全然的、急于掩饰的恐慌与戒备。

这戒备,绝非仅因夫君威严。

倒像是…历经磋磨伤害后,刻入骨髓的警惕。

一个荒谬至极却又令他心跳狂乱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难道…难道她也……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却带着致命诱惑,令他几乎窒息。

他死死盯住她的眼睛,试图穿透那层水汽,挖掘更深的东西。

他的沉默与凝视显然令沈清辞愈发不安。

她纤细身子在他臂弯里微抖,长睫低垂不敢再对视,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宛若引颈就戮,声线更低:“殿下…可是要起身?

臣妾…臣妾伺候您更衣…”语气恭顺卑微至极致,甚至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前世,她虽谨小慎微,却从未如此刻这般,仿佛生怕一字说错便招致灭顶之灾。

萧煜的心沉沉坠下,那股失而复得的狂喜被尖锐刺痛与巨大疑虑取代。

他强压下几欲冲口而出的质问,喉结滚动,咽下所有汹涌情绪,刻意让本就因激动而沙哑的嗓音更显低沉难测:“…王妃?”

他唤出这称呼,带一丝若有似无的试探,目光如炬,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变动。

果然,她听到这称呼时,身子几不可察又是一颤,搭在锦被上的手指下意识蜷缩,指尖用力至泛白。

虽只一瞬,快如错觉,但那绝非单纯的新婚羞涩或敬畏。

那更像是…触及痛苦记忆后的本能反应。

“是…是…”她几乎是立刻应声,音线仍细弱,却强撑出一股镇定,“殿下,您…您昨夜睡得可好?”

她甚至试图挤出一个温顺的笑,但那弧度僵硬勉强,落在萧煜眼中,只剩惊惶。

萧煜未答。

他只深深看她,目光从她苍白小脸滑至微颤的肩,再落至她死死抠着被面的手指。

帐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唯闻彼此刻意放轻、却难掩紊乱的呼吸声交织。

红帐软枕,暖香浮动,本应极尽旖旎的新婚晨景,却弥漫开一股无形紧绷、一触即发的猜疑。

他重生了,携无尽悔恨与失而复得的狂喜。

而她……她的恐惧、她的戒备、她那超乎寻常、似历尽沧桑的惊惶……究竟只因他前世此刻的冷漠留下的阴影,还是因为……她也同样自那冰冷绝望的雪夜中,跋涉而归?

萧煜的手臂仍环着她,掌心下是她单薄衣衫下温热的肌肤与微微急促的心跳。

这一次,他绝不再让她受丝毫伤害。

无论她是否也回来。

若她没有……他便掩尽前尘,用一生耐心与呵护,拭去她眼中所有怯懦恐惧,只余欢愉。

若她也是……萧煜眸色骤然转深,如不见底寒潭,深处涌动着近乎偏执的暗流。

那他更不会放手。

无论如何,这一世,她只能是他的。

生同衾,死同穴,别无他路。

他缓缓敛起所有情绪,重新覆上一层令人看不透的淡漠,唯独环她的手臂,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嗯。”

他终于开口,声线听不出喜怒,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醒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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