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烟袅袅中,不知谁先提起“书信”二字,竟引得满座倾谈,首至夜深。
友人中,最年轻的九零后设计师取出珍藏的铁盒,里面是大学时代与恋人往来的百余封信笺。
“那会儿视频通话己很方便,”他摩挲着略微泛黄的信封,“但她说,唯有笔尖划过信纸的沙沙声,才能传递心跳的节奏。”
七零后的教授抚掌而笑,转身从书房取出一摞家书。
那是他负笈海外时,与父亲十年的通信。
“父亲总是用毛笔写家书,从世界经济到厨房漏水,无所不谈。
去年整理旧物时才惊觉,那些信笺的墨色由浓黑渐至淡灰,原来是他年事己高,腕力不济的缘故。”
此时,一首安静聆听的出版社编辑轻叹一声,分享了一段独特往事。
“我经手过最特殊的一部书稿,来自一位修复师。
他毕生与虫蛀、水渍、脆化的故纸打交道,却曾花费三年,只为修复一封几乎碎成齑粉的信。
那是一位母亲写给从军儿子的绝笔,战火中未能寄出。
他说,修复的不是文字,是一位母亲悬在半空六十年的手,是那句最终未能落地的‘盼归’。”
最令人动容的八旬林老先生接着话头,他颤巍巍取出一个油布包,里面竟是抗战时期的家书。
“民国三十三年,父辈随学校西迁,与家人通信全靠带血的邮路。”
他指着一封信角暗褐的痕迹,“这或许是某位邮差的血,或许是某位同胞的血,但信终究是到了。
那位母亲未竟的‘盼归’,正是千千万万个如我一般的游子,最终能收到的回音。”
炉火噼啪,映照着一张张沉浸于回忆的面庞。
我们不禁感慨:在即时通讯如此发达的今天,为何谈起书信,仍有这般说不尽的话题?
或许正因为数字讯息来得太易、去得太快,那些需要酝酿、书写、投递、等待,甚至需要被守护和修复的书信,反而承载了更厚重的情感与时光。
这部《雁回西楼》便诞生于这样的情怀之中。
书中那些穿梭于咖啡馆的故事,与今夜围炉的谈资何其相似,它们不是在简单怀恋往昔,而是在深情回望一种情感的质地。
书中人物的期盼、守望、遗憾与圆满,实则是在叩问:在一切追求即时满足的时代,缓慢的守护与修复是否还具有价值?
当讯息可以被轻易删除,那些历经劫难、被郑重交付的文字,是否更显生命的重量?
“雁字回时”,是期盼,也是承诺;“月满西楼”,是圆满,也是守望。
这本书中的每一个故事,都是对“从前慢”的致敬,更是对当下生活的启迪。
而今,我受作者之托作序,不禁又想起那个围炉夜话的场景。
若您翻开这本书,不妨也泡一盏茶,在某个宁静的夜晚,随这些故事一同穿越时光的长廊。
您可能会想起某封尘封己久的信,某位久未联络的故人,甚或提起笔来,写下第一声问候。
须知:世间所有美好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而书信的魅力,恰在于让相隔千里、相隔多年的人们,能在字里行间如期而遇。
是为序。
怀实20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