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沉默的晚餐与低语的男人
林晚屏住呼吸,心脏擂鼓般敲打着胸腔。
几秒死寂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她靠在门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规则、诡异的相册、门外的脚步……这一切都让她神经紧绷。
但胃里传来的空虚感提醒她,必须去餐厅。
下午4点35分,她走出房间。
走廊里己有几个身影默默走向电梯。
他们大都低垂着头,脸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像一群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
这种集体的沉默比喧哗更令人窒息。
餐厅在一楼,宽敞明亮,与三楼的昏暗迥异。
长桌铺着雪白桌布,食物区飘来寻常的饭菜香,这一切正常得反而让人不安。
人们安静地排队取餐,安静地找到空位坐下,安静地咀嚼,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
林晚取了一份简单的餐食——土豆泥、煮西兰花和一小块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鸡肉。
她寻找空位,目光扫过一个角落时,停住了。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约莫五十岁,头发灰白凌乱,正低着头,对着面前的空盘子飞快地、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桌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焦虑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老旧的、打着补丁的帆布包,在这个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一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她刚拿起勺子,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林小姐?
用餐还习惯吗?”
是李素云护士。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关切。
“还好,谢谢。”
林晚点点头。
“那就好。”
李护士的笑容依旧,但声音压低了些,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那个角落里的男人,“在这里,专注于自己的康复最重要。
尽量不要……打扰其他病人。
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的。”
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吃完就早点回房,记住时间。”
李护士说完便转身离开,去巡视其他餐桌。
她的话像一阵冷风,让林晚更加不适。
她低头机械地吃着食物,鸡肉煮得过于软烂,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淡的药味。
“她们在看着……一首在看着……”一个极低、极快的声音钻进林晚的耳朵。
她猛地抬头,是那个角落里的男人。
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嘴唇翕动。
“什么?”
林晚下意识地低声问。
男人迅速低下头,假装在喝并不存在的汤,但声音却更加急促地传过来:“药……别全吃……她们在药里掺东西……眼睛……墙上有眼睛……”林晚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想起规则里关于药片的规定,想起墙上那些让她不舒服的画。
“你是谁?”
她鼓起勇气问。
男人没有回答,反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抓起旁边的帆布包抱在怀里,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面色冷硬的男护工走了过来,站在男人身边,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晚。
“陈永山,吃完了吗?
该回房间了。”
护工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被叫做陈永山的男人像鹌鹑一样缩起来,顺从地站起身,被护工半押送着带离了餐厅。
经过林晚身边时,林晚清晰地看到,陈永山的手指在帆布包上急促地敲击着,仿佛在传递某种密码,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混合着恐惧和警告的复杂情绪。
这个小插曲似乎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大多数病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沉默世界里。
林晚食不知味地扒拉完剩下的食物,墙上的时钟指向4点55分。
餐厅里的人开始迅速减少,每个人都步履匆匆,仿佛5点是一道不能逾越的生死线。
林晚也不敢耽搁,随着人流走向电梯。
回到304房间,她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心脏仍在狂跳。
陈永山的话在她脑中回荡:“别全吃……墙上有眼睛……”她走到墙边,仔细审视那些光滑的墙面和那幅诡异的画。
画中的色块扭曲缠绕,看久了,确实像一只只模糊的、窥探的眼睛。
她打了个寒颤,拉上了窗帘。
药盒放在床头柜上,七颗白色药片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她拿起明早该服用的那一颗,犹豫着。
遵守规则,还是相信一个疯子的低语?
窗外,最后一缕天光被黑暗吞噬。
整个康复中心陷入一种绝对的寂静之中,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一阵细微的、像是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嚓……嚓……嚓……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持续不断,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林晚僵在原地,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规则在脑中尖啸:“无论听到任何声音,请勿开门或外出!”
刮擦声停了。
紧接着,一种被压抑的、类似呜咽的低泣声,幽幽地传了进来,仿佛有人正把脸贴在她的门板上,悲伤地哭泣。
那声音,离她的耳朵,只有一门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