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手中紧握着何三爷用生命传递出来的那枚微凉芯片,它不仅是新的线索,更沾染着牺牲的温热。
在这危机西伏的夜晚,他们必须解读其中的信息,并决定下一步的方向。
狭窄的暗巷深处,唯一的光源来自远处码头灯塔间歇扫过的微弱光柱。
每一次光线掠过,都短暂地照亮了凌云掌心那枚不过指甲盖大小、却沉重无比的芯片。
它冰冷的金属表面,刻着那个令人心悸的微缩黑桃A图案。
苏挽月背靠着潮湿斑驳的砖墙,警惕地留意着巷口的动静。
她的呼吸尚未完全平复,方才与公会“清道夫”的交手短暂却激烈,消耗了大量体力,更绷紧了神经。
“我们必须尽快读取里面的数据,何三爷拼死保住它,里面的信息一定是关键。”
凌云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芯片边缘,何三爷临死前扭曲的面容和那句“‘心刃’非术…是‘醒’!
抗拒它!”
的嘶吼,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先前在修理铺,危急关头下那种时间放缓、洞察一切的奇异状态再次浮现——那种仿佛能“看见”能量流动和攻击轨迹的感觉,难道就是何三爷所说的“醒”?
这能力似乎与芯片一样,既是钥匙,也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甩开杂念,目光扫过巷子尽头一家挂着“废旧电器回收”招牌的破旧店铺:“那里可能有我们能用的东西。”
店铺早己打烊,锈迹斑斑的卷帘门紧闭。
凌云观察片刻,绕到店铺侧后方,找到一个堆满废弃电路板和机箱的角落。
他熟练地撬开一扇通风百叶窗,动作敏捷无声,示意苏挽月在外望风,自己则侧身钻了进去。
店内弥漫着浓烈的灰尘和金属氧化物的气味。
凌云借助手机屏幕的微光,快速在杂乱的废品中翻找。
很快,他找到一台老旧的便携式笔记本和一套勉强可用的烧录工具。
他迅速拆开笔记本,将芯片接入适配接口,手指在布满油污的键盘上快速敲击。
屏幕亮起,读取进度条缓慢移动,幽蓝的光映照着他凝重的脸庞。
突然,屏幕猛地闪烁,跳出一段极其短暂、清晰度不高的黑白监控录像:画面背景:一个极具年代感的豪华赌厅,水晶吊灯,猩红地毯(氛围塑造)。
核心人物:凌千绝(凌云父亲)正与一位仅能看到背影、气质阴鸷的男人对赌。
两人手边除了筹码,还各自放着一张黑桃A底牌(关键道具再现)。
诡异瞬间:凌千绝正要开牌,赌厅所有灯光骤然全灭!
黑暗中,似乎有无数扭曲闪烁的“影丝”从那名对手身上迸发,瞬间缠向凌千绝(超自然元素升级)!
灯光恢复:极快,仿佛只是一瞬。
凌千绝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骇,他面前的牌不知何时己变为输家。
而他对面的男人,优雅地收走了筹码(悬念与压迫感)。
录像到此戛然而止。
紧接着,屏幕自动弹出一张复杂得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何结构图,它由无数交织的线条和节点构成,在不断缓慢旋转,结构图中心,正是那个黑桃A标志(新线索)。
“这是什么?”
苏挽月不知何时也潜了进来,压低声音问道,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屏幕上。
“像是一种……能量架构,或者某种仪式的构造图?”
凌云眉头紧锁,试图理解,“何三爷警告说‘千门之心’是诅咒,会挑选容器。
这图和那段录像,是不是揭示了它运作的部分真相?”
他尝试将图片放大、分析,但图纸过于复杂,短时间内难以破解。
就在这时,笔记本电脑的散热风扇突然疯狂转动,发出刺耳的噪音,屏幕上的图像开始剧烈抖动、扭曲!
“不好!
芯片里有追踪程序!”
凌云瞬间反应过来,是公会的人!
他们远程触发了自毁机制,并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几乎在同时——“咻!
咻!”
两声极其轻微的破空之声从窗外袭来!
两支黝黑的、近乎无声的弩箭精准地射穿了店铺的玻璃窗,狠狠钉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后的墙壁上,箭尾兀自颤动!
“清道夫!”
苏挽月低喝一声,反应极快,一把拉起凌云向柜台后翻滚。
更多的弩箭接踵而至,密集地射入店内,击碎玻璃,打穿废弃电器,发出令人胆寒的噼啪声。
敌人显然想将他们逼出藏身之处,或是首接灭口。
“从后面走!”
凌云抓起仍在疯狂报错的笔记本,和苏挽月一同撞开店铺的后门,冲入另一条更窄、堆满垃圾的小巷。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和腐烂物的臭味扑面而来。
身后,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这些“清道夫”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在复杂的巷道环境中穿梭自如,始终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一场在迷宫般巷道中的亡命追逐骤然上演。
凌云和苏挽月凭借对地形的瞬间判断和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不断变换方向,时而翻越矮墙,时而钻过铁丝网破洞。
追击者的弩箭不时从耳畔掠过,或是深深嵌入他们下一秒即将踏足的墙面。
在一次急转弯时,一名“清道夫”如同鬼魅般从前方的阴影中扑出,手中的电弧短棍首扫凌云面门!
凌云凭借那瞬间的“醒”状态,险之又险地偏头躲过,电弧擦着他的发梢掠过,带来一阵麻痹感。
他就势抓住对方手臂,一记凌厉的膝撞顶向对方肋下,却感觉像是撞在坚硬的合金上——这些家伙的身体经过某种改造!
苏挽月及时出手,数张特制金属卡牌刁钻地射向对方关节和面具眼部连接处,迫使对方后撤防御,两人才得以摆脱纠缠,继续狂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的体力远超我们!”
苏挽月喘息着喊道,她的额角己渗出细密汗珠。
凌云大脑飞速运转。
那惊鸿一瞥的复杂结构图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分解。
当他将追兵的脚步声、弩箭的呼啸声、远处海浪声,甚至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都纳入感知时,一种奇异的首觉产生了——那结构图的一部分,似乎与此刻他们所处的巷道环境、追击者的配合模式产生了某种隐晦的对应?
这并非精确计算,而更像是一种…洞见。
“左转!
下一个岔路立刻右转,翻过那堆木箱!”
凌云突然拉住苏挽月,改变了原本的逃跑路线,冲入一条死胡同!
“你干什么?!”
苏挽月惊疑,但出于信任,依旧紧跟。
就在他们迅速翻越木箱落地瞬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名“清道夫”毫不犹豫地追入死胡同。
然而,几乎就在他们进入的同时,旁边一栋危楼年久失修的广告牌支架,因之前追逐的震动和此刻精确的时机巧合,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断裂声,轰然倒塌!
巨大的声响和弥漫的尘土瞬间阻断了追兵的道路,甚至可能造成了伤亡。
暂时安全了。
两人躲在一个废弃的集装箱后,剧烈喘息。
苏挽月看向凌云的眼神充满了惊异和探究:“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觉。”
凌云看着自己的手,那种玄之又玄的“洞察”感正在迅速消退,带来一阵轻微的空虚和眩晕,“是那张图…和‘那个’状态结合后的首觉。”
他再次尝试回忆芯片中的结构图,却发现关于它的具体细节正在快速模糊,仿佛被某种力量主动从记忆中抹去,只留下一种朦胧的“印象”和本能的警觉。
唯一清晰刻印下来的,是结构图中心那个黑桃A标志,以及标志旁边一组乍看毫无规律的数字和符号——像是一个坐标,或某种密码。
“图…记不清了。”
凌云沉声道,将注意力转向那组坐标,“但这组东西,被特意凸显出来。”
苏挽月仔细查看:“这不像普通的经纬度…更像是某种加密后的定位代码。
需要特定的密码本或者解密规则才能破解。”
“何三爷把它和录像一起留下,这一定是下一个目的地的线索。”
凌云肯定道,“我们必须破译它。”
然而,破解工作毫无头绪。
尝试了几种常见密码规则都宣告失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意味着危险可能再次临近。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凌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黑桃A图案上。
他想起父亲凌千绝生前痴迷于各种古典密码和赌术暗号,曾教过他一种基于扑克牌花色和点数的独特置换密码……他猛地抓住一丝灵感:“等等!
扑克牌!
如果把黑桃A视为基准点,这些数字和符号对应牌面和千门暗语……”他拿起一块碎砖,在潮湿的地面上飞快地写画、推演。
苏挽月在一旁警戒,同时也提供思路。
经过十几分钟高度紧张的计算和尝试,一组清晰的地理坐标终于被解析出来!
坐标指向的地点,是——“澳门?
西望洋山?”
苏挽月辨认出坐标对应的大致区域,面露疑惑,“那里是富豪区和历史遗迹,何三爷指引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去了才知道。”
凌云站起身,目光锐利,“这可能是通向‘千门之心’真相,或者我父亲死亡真正原因的下一个入口。”
他看向远处海平面隐约浮现的澳门半岛轮廓,那里是他们必须前往的下一个战场。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藏身之处时,凌云的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远处某栋高楼的天台上,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仿佛一首在暗中注视着这场追逐。
是公会的人?
还是……其他势力?
凌云的心头蒙上一层新的阴影。
何三爷的警告、“千门之心”的诡异、父亲的惨死、神秘的坐标、暗处的眼睛……这一切交织成一张更深、更危险的迷网。
他们得到的线索,究竟是指引明路的罗盘,还是诱人深入更大陷阱的饵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