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陌生的沙哑男声在我耳边响起,我猛地睁开眼,后颈一阵剧痛。
昏暗的房间,霉味和土腥气钻进鼻子。
这不是我租的公寓!
这是哪儿?你是谁?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粗糙的麻绳捆着,动弹不得。
一个黑影凑了过来,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我看到了他的脸。
那张脸,我死也忘不掉。
是我网上聊了三个月的男友,林风。
他蹲在我面前,脸上再没有视频里那温柔的笑,只剩下一种让我毛骨悚然的贪婪。
妹子,别怪哥,哥也是为了讨生活。他拍了拍我的脸,嘿嘿一笑,买家很满意,给了个好价钱。你以后就在这儿,好好过日子吧。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过。
过日子?
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卖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在发抖。
林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货物。
不然呢?你以为我真是看上你了?城里来的女大学生,细皮嫩肉的,在山里可值钱了。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这不是天理不容的罪恶,只是一笔普通的买卖。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我后悔了。
我后悔不该在网上轻信一个陌生人,更不该被他几句花言巧语就骗得孤身一人来这个陌生的城市见他。
他说他叫林风,在邻市开了家小公司,想找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共度一生。
他说他喜欢我的单纯,喜欢我眼睛里的光。
现在想来,那全是狗屁!他喜欢的,只是我这个猎物的价值。
你放了我!这是犯法的!你会被抓去坐牢的!我声嘶力竭地喊,试图用法律来唤醒他最后的良知。
林a风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犯法?在这山沟沟里,谁跟你讲法?我告诉你,你叫破喉咙都没用。这家人为了买你,可是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掏出来了。
说完,他不再理我,转身拉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一个矮胖的,穿着蓝色土布褂子的中年女人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浑浊又麻木。
她走到我面前,把碗重重地放在地上,溅出了几滴汤汁。
醒了就喝了,别想着跑,这村子四面都是山,你跑不出去的。
她的口音……
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称呼猛地跳了出来。
王……王婶?
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个女人,不就是我老家隔壁的王桂香吗?
我小时候,她还抱过我,给我吃过糖!
王婶浑身一僵,端着碗的手顿住了。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被一种狠戾所取代。
你看错了,我不认识你。她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把碗往我面前又推了推,喝了它!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是她?
这里……难道是……
我扭过头,拼命地看向窗外。
那熟悉的山峦轮廓,那歪脖子的老槐树,还有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叫……
天啊!
这不是什么陌生的山沟沟!
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王家坳!
我被卖了。
不是被卖到什么穷山恶水,而是被卖回了我逃离了整整六年的家乡!
那个将我养大,也曾是我噩梦的地方!
这个认知,比被绑架本身更让我感到恐惧和绝望。
为什么……王婶,为什么是你?我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王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避开我的目光,恶狠狠地说道:什么王婶李婶的!少在这攀亲戚!你现在是我家花了十万块买来的媳-妇,以后就给我儿子传宗接代,敢动歪心思,我打断你的腿!
儿子?
王婶的儿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我的脑海。
王婶只有一个儿子,叫李柱。
因为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成了村里人尽皆知的傻子。
他今年三十了,又傻又穷,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所以,他们花光积蓄,买了我?
买我给一个傻子当老婆?
荒谬!绝望!愤怒!
无数种情绪在我胸中翻涌,我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冲击给撕裂。
不!我不要!你们这是买卖人口!是犯罪!我疯狂地摇头,身体在地上扭动着,绳子在手腕上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闭嘴!王婶被我的反应激怒了,她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我疼得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停滞了。
再嚷嚷,我就把你舌头割了!她恶狠狠地威胁道,老实点,给我把这符水喝了,断了你跑的心思!
符水?
我看着碗里那黑乎-乎,还飘着纸灰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他们从哪里请来的神婆神汉那里求来的,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女人,据说喝了就会变得温顺听话,再也生不出逃跑的念头。
我死也不喝!
我紧紧地闭着嘴,把头偏向一边。
王婶见我不配合,眼神一冷,对站在门口的林风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