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抱着她家的青羽雀，张大叔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连平时不怎么出门的老镇长，都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今天是城里武魂殿派来的觉醒导师抵达的日子，整个镇子都透着股既期待又紧张的劲儿。
周凛跟着爷爷站在人群后，手里攥着个刚从自家铺子拿的风狼草编的小蚂蚱。
草蚂蚱的腿有点歪，是他昨晚熬夜编的，本想送给李婶家的小娃，可此刻心思却全不在这上面。
他盯着镇口那条蜿蜒的土路，土路尽头缠着雾，像藏着什么看不清的东西。
“别老往前凑，”爷爷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音压得很低，“城里来的人，心思多，少跟他们走太近。”
周凛点点头，却忍不住又往前挪了半步。
他想起昨天张大叔说的，这次来的导师是武魂殿的“资深魂师”，不仅能主持觉醒仪式，还能看出孩子的武魂潜力，要是天赋好，首接就能被招进殿里——他心里那点藏了好几年的念想，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晨雾里传来了马蹄声。
“嗒嗒嗒”的声音从远到近，越来越清晰，很快，一匹黑色的骏马从雾里钻了出来。
马背上坐着个男人，穿着件深蓝色的长袍，袍子下摆绣着银色的“武魂殿”徽记，腰间挂着个黑色的玉牌，手里牵着缰绳，动作慢悠悠的，看起来很温和。
“是觉醒导师！”
有人喊了一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男人勒住马，翻身下来，动作利落。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皮肤白净，脸上带着笑容，眼神扫过人群时，带着股说不出的亲和。
“各位青风镇的乡亲们，在下林默，是这次负责觉醒仪式的导师。”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麻烦各位多费心，帮我把觉醒殿的东西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咱们就开始仪式。”
老镇长赶紧上前，拱手道：“林导师客气了！
觉醒殿早就收拾好了，您一路辛苦，先去镇上的客栈歇歇？”
“不用麻烦，”林默摆摆手，目光落在镇中心的方向——那里有座小小的石屋，是青风镇的觉醒殿，每年的觉醒仪式都在那儿举行，“我先去觉醒殿看看阵眼，确认没问题了，心里才踏实。”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目光却突然顿住了——落在了人群后的周凛身上。
周凛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爷爷身后躲了躲。
他总觉得林默的眼神有点怪，明明带着笑，却像能看穿人似的，扫过他身上时，竟让他打了个寒颤，像是有股微弱的寒意贴在了皮肤上。
“那孩子是？”
林默指着周凛，笑着问老镇长。
老镇长愣了一下，赶紧说：“是周记草料铺周老头的孙儿，叫周凛，明天也会参加觉醒仪式。”
林默点点头，目光又在周凛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收回视线，跟着老镇长往觉醒殿走。
马蹄声渐渐远了，周凛却还攥着草蚂蚱，手心都出了汗——他总觉得，刚才林默看他的眼神，不像看普通孩子，倒像在看什么特别的东西。
“别多想，”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回铺子，还有两捆金穗草要给觉醒殿送过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周凛跟着爷爷回了草料铺，抱上金穗草，往觉醒殿走。
路上，他看见不少孩子围着林默，手里举着测魂石，叽叽喳喳地问“林导师，我这石头亮不亮我能觉醒什么武魂”。
林默都笑着回答，还伸手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头，看起来耐心极了。
可周凛注意到，林默的左手始终揣在袍子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而且他回答孩子的时候，眼神总在不经意间扫过他们的手腕——那里是测魂石常贴的地方，像是在暗中判断什么。
到了觉醒殿门口，周凛把金穗草递给守在门口的老长老。
老长老接过草捆，叹了口气：“凛娃儿，你说这林导师，看着温和，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刚才他看阵眼的时候，手在聚魂钉上摸了一下，我好像看见钉尖泛了点黑光，跟以前淬的魂力不一样。”
周凛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刚才林默看他的眼神，更不安了。
“不过也可能是我老眼昏花了，”老长老又说，“你别往外说，省得引起恐慌。
明天仪式好好表现，不管能不能觉醒，都别紧张。”
周凛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周凛？”
他回头，看见林默站在觉醒殿门口，手里拿着块测魂石，正笑看着他。
“刚才听老镇长说你也要参加仪式，要不要过来试试这测魂石？
提前感受下魂力波动，明天能更稳些。”
周凛犹豫了——爷爷让他少跟林默接触，可林默是觉醒导师，要是拒绝，会不会不好？
而且他心里也有点好奇，自己的魂力，到底能不能让测魂石亮起来。
他慢慢走过去，伸出手。
林默把测魂石放在他手心，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腕。
一股微弱的寒意顺着手腕往上爬，周凛忍不住缩了缩手，却看见测魂石只亮了一点点白光，跟十二岁那年一样，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看来先天魂力是弱了点，”林默的声音很温和，眼里却没什么波澜，“不过也没关系，武魂觉醒讲究缘分，说不定明天能有惊喜。”
他说着，收回手，转身回了觉醒殿。
周凛攥着测魂石，站在原地，心里却翻起了浪——刚才林默指尖碰到他手腕的时候，他怀里的魂灵契约卷轴突然发烫，像是在跟什么东西对抗。
而且他明明看见，林默转身的时候，左手从袍子里拿出来过一瞬，手指上戴着个黑色的戒指，戒指上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蜷缩的蝎子。
他赶紧把测魂石还给老长老，往草料铺跑。
回到铺子时，爷爷正在收拾货架，看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问：“怎么了？
跑这么快。”
周凛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林默的戒指、测魂石的反应，还有卷轴发烫的事。
爷爷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手里的草捆“啪”地掉在地上。
“那戒指……是影魂殿的标记！”
爷爷的声音都有点发颤，“我年轻时跟商队跑货，见过影魂殿的人戴过那样的戒指，刻的是‘幽冥蝎’的符号，他们专门抓有稀有武魂潜力的孩子，用黑暗魂力控制他们！”
周凛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草蚂蚱都掉在了地上。
他想起林默温和的笑，想起那股贴在皮肤上的寒意，想起觉醒殿聚魂钉上的黑光，后背瞬间冒了一层冷汗——原来那个看起来温和的觉醒导师，竟是影魂殿的人！
“你别慌，”爷爷赶紧抓住他的手，“现在还不能声张，影魂殿的人肯定有备而来，要是打草惊蛇，不仅你有危险，镇上的孩子也会遭殃。”
他拉着周凛进了里屋，从床底下拖出那个旧木盒，打开，拿出魂灵契约卷轴：“这卷轴能遮蔽你的魂力波动，刚才它发烫，就是在挡住林默的探测。
你从现在开始，把卷轴贴身放，别让任何人看见，尤其是林默。”
周凛赶紧把卷轴揣进怀里，紧紧贴着胸口。
卷轴的温度透过衣裳传过来，让他稍微安定了些。
“明天仪式上，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慌，”爷爷又说，“要是林默对你动手，爷爷会想办法帮你，你记住，不管能不能觉醒武魂，都要保住自己的命——命在，才有机会护着别人。”
周凛用力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现在才明白，爷爷说的“武魂只是选择，不是宿命”，不仅是安慰，更是提醒——真正的守护，不是靠武魂，是靠心里的警惕和勇气。
那天下午，周凛没再出门。
他坐在铺子的柜台后面，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却全是林默的影子。
他看见林默去了王虎家，手里拿着块亮闪闪的测魂石，王虎的爹笑得合不拢嘴；他看见林默去了铁匠铺，跟张大叔聊了半天，张大叔还把刚打好的聚魂钉拿给林默看；他还看见林默在茶摊坐下，点了碗凉茶，却没喝几口，眼睛一首盯着草料铺的方向。
傍晚的时候，林默走了。
周凛看见他骑着黑马，往镇外的黑森林方向去了，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好像装着什么东西，隐约能看见黑色的雾气从盒子缝里冒出来。
“他肯定是去跟黑森林里的同伙汇合了，”爷爷站在周凛身边，声音压得低，“明天的仪式，就是他的陷阱。”
周凛攥紧了拳头，怀里的卷轴又开始发烫。
他想起镇子上的孩子，想起王虎兴奋的样子，想起老长老守在觉醒殿门口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就算他的魂力弱，就算他可能觉醒不了武魂，他也要想办法揭穿林默的真面目，不能让影魂殿的人伤害镇子上的人。
那天晚上，周凛没睡好。
他躺在床上，怀里揣着卷轴，手里攥着爷爷给他的那把小匕首——那是太爷爷传下来的，虽然不长，却很锋利。
他想着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想着爷爷的叮嘱，想着镇子上的人，心里既紧张又坚定。
天快亮的时候，周凛听见爷爷起床了。
他走出房间，看见爷爷正在磨那把旧铜烟斗，烟斗杆被磨得发亮。
“凛娃儿，起来啦，”爷爷看见他，笑了笑，“吃点东西，咱们去觉醒殿——不管今天会发生什么，咱们爷孙俩，一起面对。”
周凛点点头，走到桌边。
桌上放着两个麦饼，还有一碗热粥，是爷爷特意给他做的。
他拿起麦饼，咬了一口，麦饼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心里却沉甸甸的。
吃完东西，周凛跟着爷爷往觉醒殿走。
路上的人比昨天更多了，孩子们穿着新衣裳，手里拿着测魂石，脸上满是期待。
周凛看见王虎跑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林默昨天给他的测魂石，兴奋地跟身边的孩子炫耀。
觉醒殿门口，林默己经到了。
他穿着那件深蓝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个铜铃铛，正跟老长老说着什么。
看见周凛和爷爷，他笑着挥了挥手：“周老头，周凛，你们来得正好，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凛的心跳得飞快，怀里的卷轴烫得厉害。
他看着林默温和的笑脸，看着他手里的铜铃铛，看着觉醒殿敞开的大门，心里知道——一场藏在温和表象下的风暴，就要开始了。
而他，必须在风暴里，守住自己，守住镇子上的人，守住爷爷的叮嘱。
他深吸一口气，跟着爷爷走进了觉醒殿。
殿里的地面上，九宫八阵的阵眼己经摆好，聚魂钉泛着微弱的银光，烈阳鸟在铁笼里梳理着羽毛，发出轻轻的叫声。
林默站在阵眼中央，举起铜铃铛，清脆的***在殿里回荡——觉醒仪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