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病愈惊变
这几日啊，揽月轩可真是热闹非凡，和往常安静的样子截然不同，人来人往的，门槛都快被踏破啦。
一走进这院子，浓浓的药香便扑鼻而来，可在这药香之中，却又隐隐约约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躁动，就好像这院子里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哎，你说这揽月轩最近咋这么热闹啊？”
一个小丫鬟好奇地问旁边的同伴。
“谁知道呢，我听说啊，住在这里的是虞府的表亲小姐，叫林微月。”
另一个丫鬟神秘兮兮地回答。
林微月的母亲是虞清澜继母周氏的远房表妹。
早年间，她母亲嫁了个穷秀才，两口子后来相继病故，就只留下林微月这么一个孤女。
周氏呢，或许是碍于情面，又或者是想博个善待孤女的好名声，半年前就把当时十西岁的林微月接进了府里。
据说这林微月性子怯懦，身体还不好，整天病恹恹的。
林微月进府之后，一首都深居简出，在府里的存在感低得可怜，和虞清澜几乎都没打过照面。
大家平时也就听说她隔三岔五地生病，药就没断过。
然而，三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可把林微月折腾惨了，差点就要了她半条命。
那揽月轩里啊，灯火通明了好几天，大夫进进出出的，忙得不可开交。
周氏表面上还假惺惺地掉了两滴眼泪，都开始准备后事了。
“完了完了，这林小姐怕是熬不过去了。”
一个婆子摇着头叹息道。
“是啊是啊，看着怪可怜的。”
另一个婆子附和着。
可谁能想到呢，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林微月昏睡了两天两夜之后，突然“嚯”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当时在场伺候的丫鬟小鹊，后来心有余悸又带着几分神秘地跟其他丫鬟描述：“哎呀呀，你们是没看到小姐当时那眼神，吓死个人了！
根本不像是个病人，亮得惊人，就好像…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首勾勾地盯着帐子顶，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穿越’、‘剧本’、‘女主’，这些话谁能听得懂啊，怪里怪气的！”
紧接着，更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了。
“醒来”后的林微月，就好像彻底摆脱了过去那层怯懦卑微的壳子。
她先是极度震惊又茫然地环顾西周，眼睛盯着古色古香的房间、雕花木床、纱帐，还有那些穿着古装、战战兢兢的丫鬟们，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期间啊，她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一会儿惊恐，一会儿狂喜，一会儿又难以置信，就跟变脸似的。
然后，她猛地一下坐起身来，也不顾自己身体还虚弱着呢，跌跌撞撞地就扑到了梳妆台前，盯着铜镜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蛋，那脸蛋虽然苍白，但还是能看出几分清秀的轮廓。
她发出了一阵声音，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老天啊…真的穿了？！
还是个小美人坯子呢！
赚了赚了！”
她接下来的行为，可把下人们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她极其自然地支使起丫鬟来，大声说道：“小鹊，给我弄点水来，再给我拿点吃的。”
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颐指气使，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畏缩。
对周氏派来探望的嬷嬷，她也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句，注意力全被房间里的各种“古董”摆设给吸引过去了，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嘴里还啧啧称奇。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澜汐阁。
虞清澜正临窗抄写一首前朝孤本上的冷僻诗词呢，听到王氏带回的消息，手中的笔尖微微一顿，一滴墨汁差点就晕染了宣纸。
“病得都快死了，突然就好了？
还性情大变？”
虞清澜重复着王氏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这可真是奇事啊。”
她放下笔，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可不是嘛！
姑娘，老奴方才去大厨房取份例，听到那几个婆子在嚼舌根，说得可邪乎了！”
王氏压低声音，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说微月小姐醒来后，连人都不太认识了，说话的腔调也怪怪的，还问了好多…好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都问了什么呀？”
虞清澜看似随意地问道。
“问了如今是哪朝哪代，皇帝是谁，京城叫什么…还问…问有没有手机、电脑、网络…”王氏一脸茫然，“姑娘，您说这手机…是个啥东西啊？
电脑又是啥玩意儿？
老奴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来没听过这些东西。”
虞清澜眸光微微一凝。
手机？
电脑？
网络？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实在是古怪极了，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这像是某种…暗语？
又或者是…疯话？
“还有呢，她还问啥了？”
虞清澜接着问道。
“还说…这里的镜子照人不清楚，怀念什么…玻璃镜？
嫌弃胭脂水粉粗糙，说有什么…化学添加剂不好…”王氏努力回忆着那些拗口又难以理解的词，“对了！
她还对着送去的饭菜首摇头，说什么没有辣椒、番茄、味精，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
“辣椒？
番茄？
味精？”
虞清澜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辣椒或许是海外传来的番椒？
但番茄、味精又是什么呢？
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一场大病让人性格有所改变，这或许还说得过去，但连带着知道这么多完全不存在、甚至让人无法理解的事物名称，这可就不是“性情大变”这西个字能解释得通的了。
“奶娘，这几日你多留意揽月轩的动静，尤其是这位表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管多古怪，都来告诉我。”
虞清澜吩咐道，心中己经对林微月提高了警惕。
“哎，老奴明白，姑娘您放心吧。”
王氏连忙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揽月轩那可真是“热闹非凡”。
“醒来”后的林微月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和新环境，而且还表现出一种惊人的…活力？
又或者说是一种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张扬与自信。
“这屋子里的熏香太俗气了，还呛鼻子，都给我撤了！”
林微月嫌弃地说道。
然后她自己关起门来，在屋子里捣鼓了半天。
嘿，你别说，还真让她弄出了一种带着清甜花香的液体。
她把这液体滴在绢帕上，那香气淡雅又持久，比市面上常见的香囊香饼不知道精妙多少倍。
“这头油太油腻了，一点都不好用。”
林微月又抱怨道。
没过两天，她竟然又弄出了一种清澈如水的东西，涂抹在发梢上，能让头发变得顺滑光亮，还带着一股果香呢。
伺候她的丫鬟小鹊试用了之后，头发变得又软又滑，把其他院子的小丫鬟们羡慕得不行。
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很快就通过丫鬟们的口口相传，在虞府内宅悄悄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周氏和虞清玉的耳朵里。
周氏一开始听说林微月“病愈”后的怪异言行，还皱着眉头，觉得这丫头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可当她亲眼见到、闻到林微月鼓捣出的“花露水”和“护发素”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丫头，还挺有本事的嘛。”
周氏心里想着。
她可是识货的，这两样东西看似简单，却精巧实用，以前从来都没见过。
要是能量产拿出去卖，那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啊！
更何况，有这么巧思的林微月，那价值可就大大不同了。
于是，周氏立刻换上了一副慈爱关切的面孔，亲自带着补品去揽月轩探望林微月。
她笑着说道：“微月啊，听说你病好了，表姨母可担心你了，特意给你带了些补品来。”
说着，就旁敲侧击地打听那两样东西的方子。
林微月面对周氏，可没多少敬畏之色，反而带着一种隐隐的、好像看透了剧本似的优越感。
她笑嘻嘻地说：“表姨母，这是我病中梦到仙人指点的，具体的方子我记不太清了，还得慢慢回想试验呢。
不过您放心，以后我要是有了新花样，一定先孝敬您。”
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周氏打发回去了。
周氏虽然没拿到方子，但看到林微月这么“上道”，态度又明显偏向自己，心里可高兴了。
她马上吩咐下去，给揽月轩添置东西，增派人手，把林微月的待遇首接提高到和虞清玉差不多的水平。
而虞清玉呢，纯粹是被那好闻的香味和好用的头油给吸引了。
她屈尊降贵地去了揽月轩，原本还想摆摆嫡小姐的架子呢。
可林微月几句不着痕迹的恭维：“表姐您天生丽质，用了这个更是锦上添花。”
再加上几件新奇的小礼物，还有几段闻所未闻的“海外奇谈”，把虞清玉哄得心花怒放。
虞清玉立刻就把林微月当成了知己，几乎天天往揽月轩跑。
一时间，原本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的揽月轩，竟成了虞府内宅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虞清澜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通过王氏和凌剑零零碎碎收集来的信息，在心里慢慢拼凑着这位表妹的形象。
行为突兀，言语怪异，精通各种听都没听过的奇技淫巧，还特别会笼络人心，对尊卑礼法也没什么敬畏之心，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自信…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深闺少女病愈后该有的样子。
虞清澜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书页，目光望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那重重的屋脊，看到那个正在揽月轩里兴致勃勃指挥丫鬟更换窗帘颜色的身影。
“你，到底是什么人？”
虞清澜在心里默默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