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牧穿着洗旧的灰风衣,坐在最高一层的台阶上,茫然地等雨停下来。
说是在躲雨,可是雨停之后,他又到哪里去呢?
按道理说,应当是回商队,可是商队几天前就己经破产解散了。
斜风吹来,夹带着雨滴,帮他洗了把脸。
“嘶—”他微微咬牙,打了个激灵,站起身来,朝二楼走去。
刚走上楼梯,腐臭味就扑面而来,楼里胡乱扔着几具尸体,太阳己经落山,看不清到底有几具。
有光腚的、穿衣服的、男的、女的,横七竖八躺在楼板上。
阎牧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成堆的尸首里,竟然还蹲了一个人!
是穿着棕色大衣,又矮又瘦像只猴子似的老婆子,手拿一盏松明灯,正在探窥一具尸体的脸,那尸体头发很长,大抵是个女人。
阎牧充斥着好奇和恐惧,一阵激动,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只见那老婆子将松明灯放在一旁,盘腿坐在地上,像母猴替小猴捉虱子一样,一根一根地拔头发。
阎牧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的再仔细些,谁知脚下地木板竟突然吱呀作响。
那老婆子拔地正忘我呢,听见这吱呀声,猛地抬头,只见黑黑地楼道里竟站着个人影,吓得急忙站起身来。
“亲娘咧,你是人是鬼?”
听见这话,原本紧张的阎牧顿时也松了口气,原来对方不是鬼。
随即抽出腰间地长刀,冷冷的说:“你是谁?
这个时间到门楼上,干什么的?”
老婆子瞪着眼睛,从喉头挤出乌鸦般的嗓音。
“拔了这头发......是...是做假发卖钱的”一听老婆子的回答,阎牧顿感一阵失望,原来就是个吃死人饭的,缓缓将长刀收起。
那老婆子松了口气,慢慢呢喃道:“拔死人头发,是有些不对,不过这儿的这些死人,活着的时候也是干这类营生的。”
说完便手指着手面前的尸体。
“这娘们,活着的时候把蛇肉切成一段段,晒干了冒充鱼干卖到军营去呢。
要不是今年穷困潦倒死了,指不定还在卖呢咧。”
“唉——,她干这营生也不坏,要不干就得饿死,也是没法子嘛。
你看***着坏事,我不干就得饿死,也是没有法子呀!
我跟她一样没法子,大概她会原谅我的。”
阎牧左手按着刀柄,来回踱步,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半晌,竟莫名其妙笑了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他快步走到老婆子身边,一脚将其踹倒在地,恶狠狠地说:“那,我抢劫你,你也不要怪我,我不这样,也得饿死嘛。”
阎牧将老婆子身上最值钱的棕色大衣剥了下来,几个大跨步边便走到了楼梯口,腋下夹着刚剥下的棕色大衣,一溜烟走下楼梯,消失在暗夜中了。
没多一会儿,死去似的老婆子从尸体堆颤颤巍巍地爬起,嘴里哼哼哈哈地,借着松明灯的光,爬到楼梯口,披散着短短的白发,走下门张望。
外面是一片沉寂的黑夜。
谁也不知道阎牧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