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镇国将军萧诀订婚三年,我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将西域进贡的九十九颗东珠,尽数赏给了他的心上人,丞相家的千金。“此珠,
唯有配得上我萧诀未来妻子的女子方能拥有。”而我,这个正牌未婚妻,
只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在角落里听着众人的嘲笑。第一百日,他凯旋归来,在庆功宴上,
当众请旨,求皇上解除我与他的婚约。我看着他眼中的轻蔑与不耐,终于笑了。
“不必皇上费心。”我缓步上前,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圣旨。“先皇遗诏在此,本宫,
准你退婚。”1大殿之上,熏香袅袅。我跪在冰冷的金砖上,
听着百官朝贺镇国大将军萧诀凯旋。“将军神武,一战平定北蛮,扬我大楚国威!”“是啊,
将军年少有为,实乃国之栋梁!”赞誉声如潮水般涌来,
将高坐在主位之下的那个男人衬托得愈发耀眼。他一身玄色银纹甲胄,身姿挺拔如松,
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战后的肃杀,眉眼间尽是傲气。那是我订婚三年的未婚夫,萧诀。
也是三年来,视我如敝屣,让我受尽屈辱的男人。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尚且年幼,
声音稚嫩:“萧爱卿平身,此战辛劳,朕必有重赏。”萧诀起身,甲胄碰撞,
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冰冷。仿佛我不是与他有婚约的未婚妻,而是什么脏东西。
满朝文武的视线也跟着他,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我能感受到那些目光里毫不掩饰的讥讽、轻蔑与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我叫沈鸢,三年前,
先皇一道圣旨,将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指给了当时还是少年将军的萧诀。从那天起,
我便住进了将军府,也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所有人都说我心机深沉,
用见不得光的手段骗取了先皇的恩典,才能攀上萧诀这根高枝。萧诀自己,
更是对此深信不疑。三年来,他从未给过我一个好脸色。他允许府里的下人怠慢我,
克扣我的用度,任由京中的贵女们在各种宴会上排挤我、羞辱我。
他想用这种方式逼我知难而退,主动解除婚约。可我没有。
我只是安静地待在将军府那个偏僻的小院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所有人都以为我爱惨了萧诀,为了将军夫人的位置,可以舍弃一切尊严。包括萧诀自己。
此刻,他看着我,薄唇轻启,声音如冰:“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小皇帝问:“萧爱卿但说无妨。”萧诀的视线依然锁着我,一字一句,
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臣恳请陛下,解除臣与沈鸢的婚约。”轰!大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萧将军不喜这位未-婚妻,但谁也没想到,他会在庆功宴这种场合,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不留情面地提出退婚。这不只是退婚,
这是要把沈鸢的脸皮彻底撕下来,踩在脚底下。我身边的丞相千金,刘清若,
那个萧诀放在心尖上的人,此刻正用帕子掩着唇,眼中却满是藏不住的得意与挑衅。
这三年来,萧诀对我的所有冷漠,都化作了对刘清若的无尽宠爱。
他会亲自为她挑选京城最新款式的首饰,会在她生病时彻夜守在相府,
会为了她一句“想看北境的雪”,便派人快马加鞭取来冰块,在盛夏为她造一片雪景。
京城里人人都说,丞相千金刘清若,才是萧诀命中注定的妻子。而我沈鸢,
不过是个不知廉耻、霸占位置的小丑。我缓缓抬起头,对上萧诀那双冷漠的眼。
他以为我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哭着求他,求他不要抛弃我。
他眼底甚至已经浮现出了一丝不耐烦,似乎已经准备好欣赏我的崩溃与丑态。
小皇帝有些为难地看向我:“沈鸢,这……萧爱卿的意思……”我没有理会皇帝,
也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我的目光,只看着萧诀。三年的时间,九百多个日夜的冷眼与折辱,
够了。我给过他机会了。我慢慢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起来。洗得发白的裙摆拂过地面,
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我没有哭,没有闹,
甚至连一丝怨怼的表情都没有。我只是平静地看着萧诀,然后,笑了。那笑容很淡,
却像一朵开在冰原上的花,带着彻骨的寒意。“准。”一个字,清清冷冷地从我口中吐出。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萧诀。
他脸上的不耐和轻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他大概没想到,
一直对他逆来顺受的我,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刘清若脸上的得意也凝固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我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我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缓缓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那卷轴以金线绣着龙纹,
轴头是上好的白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先皇遗诏在此。”我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先皇有旨,朕之义女,大楚长公主‘昭阳’,品性贵重,
德才兼备。其婚事,可由其自决。若遇良人,可结连理。若遇非人,可自行废黜,无需上禀。
”我展开圣旨,将上面的字对着萧诀,也对着满朝文武。然后,我抬起眼,
目光从高高在上的萧诀,到他身边的刘清若,再到那些曾经嘲笑过我的每一个人脸上。最后,
我的视线定格在萧诀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脸上。我一字一顿,
用他刚刚赐予我的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缓缓开口:“镇国将军萧诀,三年来,无德无行,
屡次辱我名节,实非良配。”“今日,本宫,准你退婚。”“不,不是你退我的婚。
”我微微一笑,那笑容灿烂而又残忍。“是我,废了你。”2死寂。整个金銮殿,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我,看着我手中的先皇遗诏。义女?
长公主?昭阳?这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像一道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开。
那个在将军府里住了三年,穿着朴素,任人欺凌,被认为是无权无势孤女的沈鸢,
竟然是先皇亲封的长公主?那个他们嘲笑了三年,鄙夷了三年,看尽了笑话的女人,
竟然有着如此尊贵的身份?“不……不可能!”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沉寂。是刘清若。
她脸色煞白,指着我,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胡说!你这个骗子!
先皇什么时候有过义女?你这圣旨一定是伪造的!”她的话也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是啊,
从未听说过先皇有什么义女。萧诀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的瞳孔紧缩,
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圣旨,仿佛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
震惊、怀疑、愤怒、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在他眼中交织。“伪造圣旨,
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阴鸷得可怕。“沈鸢,你闹够了没有?
用这种荒唐的手段来博取我的注意,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我笑了。都到这个时候了,
他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萧将军,”我轻轻抚摸着圣旨上“昭阳”两个字,语气轻描淡写,
“你看不看得起我,从今天起,与我何干?”“至于这圣旨的真伪……”我转过身,
看向龙椅上同样一脸震惊的小皇帝。“陛下,先皇当年将此圣旨交予臣妹时,曾留下信物。
信物由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公公保管,可召陈公公前来对质。”小皇帝张了张嘴,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快……快传陈公公!”很快,年迈的陈公公被两个小太监扶着,
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他一进来,看到我手中的圣旨,浑浊的老眼瞬间亮了。“扑通”一声,
他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老奴参见昭阳长公主!老奴终于……终于又见到您了!”这一跪,
这一声“昭阳长公主”,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再无人怀疑。
陈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伺候过两代帝王,他的话,比任何证据都更有分量。
萧诀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和刘清若一样惨白。他看着我,嘴唇翕动,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个他鄙夷了三年,折辱了三年的女人,竟然是当朝长公主。
那个他以为可以随意丢弃的包袱,竟然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讽刺!
我没有再看他。我将圣旨递给陈公公,让他呈给小皇帝御览。然后,我缓步走向大殿中央,
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精彩纷呈的脸。“三年前,先皇病重,忧心我孤苦无依,
便为我择了镇国将军为婿,并将我托付于他。”我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回荡,
清晰而又冰冷。“先皇之意,是希望萧将军能看在我这个‘人’的份上,
而非‘公主’的身份上,与我相守。故而隐我身份,只以孤女之名入府。
”“我给了他三年时间。”“这三年来,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打理内宅,
为他受尽流言蜚语,为他忍下所有轻慢与羞辱。”“我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三年的时间,
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我的目光,再次落回萧诀身上。“可惜,我错了。
”“萧将军的心,不是石头,是冰。是永远也捂不热的寒冰。”“既如此,这门婚事,
不要也罢。”说完,我对着龙椅上的小皇帝,盈盈一拜。“皇兄,臣妹沈鸢,自今日起,
恢复‘昭阳’之名。往事种种,譬如昨日死。从此,我与萧诀,婚约作罢,再无瓜葛。
”小皇帝看着我,眼圈有些泛红。他虽然年幼,却不傻。这三年来,
我在将军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或多或少也听闻过一些。只是碍于我“孤女”的身份,
和他自己不稳的帝位,他无力插手。如今,我亮出了身份,他终于有了为我撑腰的底气。
“皇姐……”他声音哽咽,“是朕……是朕无能,让你受委屈了。”“皇兄言重了。
”我对他安抚一笑,“都过去了。”我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萧诀。他想退婚,
我成全他。他想和他的心上人双宿双飞,我也成全他。从此以后,他的荣辱,他的爱恨,
都与我无关。我转身,裙摆划出一个决绝的弧度。“陈公公,备驾,回公主府。”“是,
殿下。”陈公公恭敬地应道,立刻开始扬声吩咐。在百官复杂的目光中,
在刘清若怨毒的注视下,在萧诀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悔恨交加的眼神里,我一步一步,
走出了这座曾经见证我无尽屈辱的金銮殿。阳光从殿外洒进来,落在我身上,温暖而又耀眼。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属于沈鸢的苦难已经结束。而属于昭阳长公主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走出大殿,身后,是萧诀嘶哑的、带着一丝乞求的呼喊。“沈鸢……不,
殿下……”我没有回头。一步也没有。3萧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金銮殿的。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全是沈鸢那句“是我,废了你”。
废了他……那个女人,那个在他眼里柔弱得像只兔子,只会跟在他身后,
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无声乞求他垂怜的女人,竟然说,是她废了他。何其可笑!
可当他看到她拿出那卷先皇遗诏时,当老迈的陈公公跪下高呼“昭阳长公主”时,
那份可笑就变成了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长公主……她是长公主。
那个被他弃如敝屣的未婚妻,是他需要跪拜行礼的长公主。三年来的一幕幕,
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先皇的病榻前。
她穿着一身素衣,安静地跪在一旁,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先皇拉着他的手,
说这是他故人之女,让他好生照料。他当时只觉得厌烦。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凭什么要他照料?还成了他的未婚妻?他认定是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蛊惑了病重的先皇。
所以从她踏入将军府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他把她丢在最偏僻的院落,
任由下人苛待。他当着她的面,与刘清若谈笑风生,赏赐她无数珍宝。
他看着京城的贵女们在宴会上孤立她,嘲笑她的穿着,讽刺她的出身,他冷眼旁观,
甚至觉得她活该。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冷漠,足够绝情,
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总有一天会受不了,会主动离开。可她没有。她就像一株坚韧的野草,
无论他如何打压,如何羞辱,她都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她会每天清晨为他备好早饭,
尽管他一次都没吃过。她会在他出征前,为他连夜缝制战袍,尽管他转身就赏给了下人。
她会在他生病时,固执地守在他的房门外,尽管他从未让她进去过。她的顺从,她的卑微,
她的不离不弃,在他看来,都是为了“将军夫人”这个位置而精心表演的戏码。
他厌恶她的虚伪,厌恶她的纠缠。所以,他变本加厉。直到今天,
他以为他终于可以摆脱她了。他在庆功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请求皇帝解除婚约,
就是要给她最致命的一击,让她彻底死心,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话。可结果呢?结果,
他自己,成了那个最大的笑话。“诀哥哥,你别难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太有心计了!
她竟然瞒了我们这么久!”刘清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哭腔和委屈。萧诀猛地回过神,
转头看向她。往日里,只要她一流露出这副模样,他就会心疼不已,
立刻将她揽入怀中好生安慰。可今天,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他心中涌起的,
却是一股莫名的烦躁。心计?是啊,昭阳长公主殿下,确实“心计深沉”。她用三年的时间,
布了一个局。一个让他亲手将自己的尊严和脸面,摔得粉碎的局。“她不是有心计,
”萧诀的声音干涩沙哑,“她只是……给了我三年机会。”刘清若愣住了:“什么机会?
”萧诀没有回答。他想起了沈鸢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和那句冰冷的“从此,我与萧诀,
再无瓜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三年来,
他从未正眼看过她。他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
不知道她闲暇时会做些什么。他对她的所有印象,
都停留在“卑微”、“顺从”、“贪慕虚荣”这些他自己强加给她的标签上。可今天,
当她站在大殿中央,手持圣旨,恢复公主身份,光芒万丈的那一刻。他才惊觉,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那个洗得发白的旧衣下的身躯,
原来藏着皇家的金枝玉叶。那双总是低垂着的眼眸,原来可以迸发出如此锐利逼人的光芒。
那个他弃之如敝履的女人,原来是整个大楚最尊贵的女人之一。“诀哥哥?
”刘清若不安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她会不会报复我们?”报复?
萧诀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她需要报复吗?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她站在那里,
她尊贵的身份,就是对他最残忍的报复。他萧诀,镇国大将军,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
竟然有眼无珠,把一位公主当成攀附权贵的孤女,羞辱了整整三年。这件事传出去,
他将沦为整个天下的笑柄。他毕生引以为傲的尊严和名誉,在今天,
被他自己亲手毁得一干二净。“不会的。”萧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她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或许是潜意识里,
他仍然不愿意相信,那个为他默默付出了三年的女人,会真的对他如此狠心。
她今天所做的一切,或许……或许也只是一种手段。一种更高级的,想要引起他注意,
让他后悔的手段。对,一定是这样。她爱了他三年,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只要他去哄一哄,去道个歉,她一定会像以前一样,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想到这里,
萧诀心中那股莫名的慌乱,似乎被抚平了一些。他推开刘清若的手,沉声道:“你先回府,
我……我要去公主府一趟。”刘清若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诀哥哥,你去找她做什么?
你忘了她今天是怎么羞辱你的吗!”“我没有忘。”萧诀的眼神变得复杂,“有些事,
我必须当面问清楚。”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自己三年的认知,在一天之内被全盘推翻。
他更不能接受,那个一直追逐着他的女人,会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不信。
他不信她真的放下了。不信她对他,真的没有一丝情意了。4公主府。
与将军府那个偏僻破败的小院不同,这里是真正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亭台楼阁,
一步一景。穿着统一制式宫装的侍女和太监们来来往往,见到我,无不恭敬地跪地行礼。
“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府!”声音整齐划一,气势恢宏。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
早已被换下。此刻,我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宫装,金线绣着展翅的凤凰,裙摆拖曳在地,
长达数尺。发髻高挽,插着全套的赤金点翠头面,最中央那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
正是当年先皇所赐,比萧诀送给刘清若的那九十九颗加起来还要珍贵。铜镜里,
映出一张明艳逼人,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脸。这才是昭阳长公主,沈鸢。
而不是那个在将军府里忍气吞声,连下人都可以随意欺辱的“沈姑娘”。“殿下,您受苦了。
”贴身侍女知夏为我奉上热茶,眼圈红红的。她是当年先皇派来照顾我的人,
三年前我“嫁”入将军府,她便也跟着我一同住进了那个小院。这三年来,她陪着我一起,
受尽了白眼和委屈。“都过去了。”我接过茶盏,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从今天起,
再没人能让我们受委屈。”知夏用力地点了点头,
却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奴婢就是不甘心!那萧诀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那么对您!
还有那个刘清若,不过是个臣子之女,竟也敢在您面前耀武扬威!殿下,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呷了一口茶,茶香清冽,是我喜欢的君山银针。在将军府,
我喝的都是最粗劣的茶梗。“算了?”我放下茶盏,勾了勾唇,“谁说就算了?
”我隐忍三年,可不是为了在金銮殿上帅气地说几句狠话就完事的。萧诀让我受的屈辱,
刘清若给我的难堪,那些嘲笑过我、轻视过我的人……一笔一笔,我都记着呢。现在,
是时候让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了。“知夏,传我的命令。”“殿下请吩咐。”“第一,
命京兆尹彻查丞相刘申贪墨受贿一案。证据,我已经让人放在了他的书房里。让他三天之内,
给本宫一个结果。”对付刘清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动摇她的根基——丞相府。
一旦刘申倒台,她这个丞相千金,也就什么都不是了。“第二,命禁军副统领李威,
即刻接管城防营。萧诀手下的将领,若有不服者,就地革职,永不录用。”萧诀最大的依仗,
便是他手中的兵权。我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把他这依仗给剥夺掉。“第三,”我顿了顿,
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传话给北境的赫连王爷,告诉他,我答应他的事,可以开始准备了。
让他三日后,带‘聘礼’来京。”知夏的眼睛猛地瞪大:“殿下!
您……您真的要……”我点点头。赫连峰,北蛮的王,也是这次被萧诀“打败”的对手。
世人都以为北蛮与大楚势同水火,却不知,我与赫连峰早有来往。所谓的“战败”,
不过是我和他联手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萧诀“凯旋”,让他在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尝到从云端跌落的滋味。更是为了……借此机会,将兵权,从萧诀手中,彻底收回。
因为小皇帝年幼,朝政一直由我和几位辅政大臣共同把持。但萧诀手握重兵,屡立战功,
在军中威望极高,隐隐有功高震主之势,一直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我需要一个绝对的,
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削弱他的兵权。而这次,他为了退婚,在金銮殿上公然顶撞皇室,
藐视先皇遗诏,就是最好的理由。他自己,亲手把刀柄,递到了我的手上。
知夏听完我的计划,激动得满脸通红。“殿下英明!奴婢这就去办!”她转身正要走,
一个侍卫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启禀殿下,镇国将军……不,萧诀在府外求见。
”我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他来了。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知夏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他还有脸来?殿下,让奴婢去把他打发了!”“不必。
”我放下茶盏,站起身,“让他进来。”知夏一愣:“殿下,您要见他?”“见,为何不见?
”我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道,“好戏才刚刚开场,总要让主角,好好看清楚自己的下场。
”我想看看,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认清现实之后,会是怎样一副嘴脸。是会恼羞成怒,
还是会……摇尾乞怜?无论哪一种,想必都会很有趣。很快,萧诀被带了进来。
他换下了一身甲胄,穿了件月白色的常服。或许是来得太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
脸色依旧苍白,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站在殿下,看着端坐在主位上,一身华服,
神情淡漠的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眼前的女人,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低着头,
唯唯诺诺的沈鸢,判若两人。她坐在那里,就像一轮皎洁的明月,高贵,清冷,遥不可及。
而他,就像是地面上的一粒尘埃,渺小而又卑微。巨大的落差,让他心脏一阵抽痛。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沈……殿下。”他艰难地开口,
声音嘶哑。我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被无视的屈辱感,让萧诀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这三年来,都是他这样无视她。如今,
角色互换,他才体会到,这种滋味,是何等的难堪。他攥紧了拳头,
强压下心中的不甘和怒火。“今天在殿上的事,是我……是我不对。”他放低了姿态,
这对于一向高傲的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以为你……”“你以为什么?”我终于抬起眼,看向他,
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以为我贪慕虚荣,死缠烂打?”萧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否认。
“殿下,”他上前一步,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急切,“过去三年,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我们可以什么?”我打断他,轻笑一声,“萧将军,
你是不是忘了,就在一个时辰前,你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请求皇上解除我们的婚约。
”“现在,婚约解除了,你如愿以偿了,又跑到我这里来,说这些做什么?
”“难道是后悔了?”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只困兽。“萧诀,你也会后悔吗?
”5后悔?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萧诀的心里。他后悔吗?
在得知沈鸢是长公主的那一刻,他心中涌起的,是震惊,是荒谬,是颜面尽失的愤怒。
可当他站在这里,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冷漠。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发现,他后悔了。他后悔这三年来,
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她。后悔把她所有的好,都当成了别有用心的算计。
后悔在她一次次靠近时,都用最伤人的方式将她推开。他亲手将这世间最珍贵的明珠,
当成了路边的石子,弃之如敝履。如今,明珠大放异彩,而他,成了那个最可笑的瞎子。
“我……”萧诀张了张嘴,那句“我后悔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骄傲,他的自尊,
不允许他在她面前如此卑微。尤其是在刚刚被她那般“废黜”之后。“殿下,过去的事,
是我不对。”他避开了我的问题,换了一种方式,“但我们毕竟有三年的情分……”“情分?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萧将军,你我之间,何来情分?
”“是我在你出征前为你缝制战袍,你却转身赏给下人的情分?
”“还是我在你生病时守在门外,你却让刘清若登堂入室的情分?”“又或者,是这三年来,
你对我所有的冷眼、羞辱和轻贱,也算一种情分?”我每说一句,萧诀的脸色就白一分。
那些他曾经不以为然,甚至引以为傲的,用来打压我的手段,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子,
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我……”他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因为我说的,
全都是事实。“萧诀,收起你那可笑的姿态吧。”我的笑容敛去,声音冷了下来,
“你来这里,无非是怕我报复你,怕我动摇你的地位,影响你的前程。”“你放心。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不会因为私怨,就对你这位‘国之栋梁’做什么。
”萧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然而,我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因为,你不配。”“对付你,还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萧诀的瞳孔猛地一缩:“你什么意思?”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端起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