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一顿，转过身时，书包带在肩上晃了晃，发尾还带着被风扬起的弧度，睫毛先于视线落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再抬眼时，瞳仁里盛着刚掠过的晚霞，亮的有些晃人，与许佳念的眼眸撞上。
乔泑道:“有事吗许佳念”许佳念嘴角还凝着半分未散的笑意，或许是方才跑太快，为了追上乔泑，脸颊泛着薄红，连带着耳间也染上点粉，她没立刻说话，而是微微偏头，鬓角的碎发垂下来扫过耳廓“那个…昨天借我的笔记，忘记还给你了”笔记本递过去时，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像有微弱的电流穿过。
许佳念猛的把手缩了回去，指节都蜷缩了起来。
还没等乔泑开口，她己经攥着书包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我先走了明天见！”
话音刚落，转身就往楼梯口跑，校服外套摆被风掀起个小角，像只慌不择路的小鹿。
她手里还捏着那本刚还回来的笔记，指尖能摸到纸页里夹着的硬壳——是块没拆封的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她上次提过的牌子。
楼梯转角传来她差点踩空的轻呼，她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最终还是停在原地，看着那抹蓝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里的笔记封面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她还维持着递练习册的姿势，指尖悬在半空，风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乱了些。
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还堵在喉咙口，看着对方转身跑远的背影，她忽然松了手，练习册“啪”地落在怀里。
周围的喧闹像潮水般漫回来，自行车***、同学的笑骂声都清晰起来，可她脚像钉在了原地，连指尖都忘了收回。
回想起刚来这里时许佳念的样子。
那是一个月前，乔泑刚转来这个学校，对这儿的一切还不太熟悉，来学校的第一天，后门被推开时，教室里的喧闹像被按了暂停键。
她抱着书包站在门口，校服领口的纽扣系得一丝不苟，目光扫过满是陌生的脸，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书包带。
还没等班主任来介绍，前排几个活跃的男生己经凑了过来：“新同学从哪个学校转来的啊？”
“坐我旁边吧，我这儿有空位！”
后面的女生也探着脑袋，有人悄悄扯了扯同伴的袖子，指着她书包上的挂件小声议论。
她被这阵仗围得往后缩了半步，刚想开口说句“大家好”，怀里的作业本突然滑出来几本，前排一个女生眼疾手快地接住，递回来时笑盈盈地说：“你好呀新同学，我叫田雨晴”他的第1个“朋友”田雨晴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她微烫的耳尖上。
她接过作业本抱在怀里，看着周围一张张带着好奇的笑脸，忽然觉得攥着书包带的手没那么紧了。
刚要打招呼，走廊里传来熟悉的皮鞋声，由远及近，教室里的喧闹像被无形的手按住，瞬间低了大半。
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班主任抱着教案走进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门口的她身上。
原本围在她身边的同学默契地往后退了退，回到自己座位，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位是新来的转学生，”班主任把课本放在讲台上，指了指她，“大家认识一下，她叫乔泑。”
她被点名时下意识地挺首了背，班主任朝她扬了扬下巴：“简单介绍下自己吧。”
周围的目光又聚了过来，她捏着书包带的手指动了动，刚要开口，班主任忽然看向靠窗的空位：“你就先坐那里吧，实在没有多余的空位了。”
一句话解了围，她松了口气，抱着书包往空位走，路过讲台时，听见班主任翻开课本的声音，带着惯常的严肃：“好了，上课。”
走到座位旁时，才看清同桌的模样——额前的微分碎盖垂下来，刚好遮住眉眼，只露出半截挺首的鼻梁，和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他侧趴在胳膊上，校服外套被当作枕头垫着，露出的手腕搭在桌沿，指尖偶尔会随着呼吸轻轻动一下。
桌上摊着本语文练习册，钢笔还攥在他手里，墨水在纸页上留下个深深的黑印。
阳光漫过他的发梢，在练习册上投下片毛茸茸的阴影，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好像慢了半拍。
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书包刚放在桌角，椅子腿刚在地面划出半道轻响，桌旁边的人忽然动了。
他抬起头，大概是刚醒，眼神有点发懵，盯着她看了两秒才眨了眨眼，喉结动了动，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新同学？”
他手里还捏着那支钢笔，笔尖在练习册上无意识地戳了个小坑。
阳光落在他刚抬起的脸上，能看见眼底淡淡的青影，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她刚把书包放下，被这突然的醒来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愣才点头：“嗯，我叫乔泑。”
“乔“忧”？”
他重复了一遍，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忽然挑了下眉，眼底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嘴角却勾起点促狭的笑，“忧郁是种天赋吗？
我叫许佳乐，是不是该喊你忧郁同学？”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低低笑了两声，微分碎盖的发梢随着低头的动作晃了晃，说完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刚才枕着的外套皱得不成样子，随手往椅背上一搭，露出里面干净的白T恤，“你是从哪里转过来的啊我之前在城南那边上学。”
她刚把书包放进桌洞，听见这话抬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往前看——前排那个女生正转过来，冲他们这边弯了弯眼睛，笑了笑。
“他叫田雨晴，”许佳乐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乔泑，下巴往那边点了点，“就住在我家隔壁，从小打到大的那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田雨晴旁边的座位，“他同桌许佳念，是我姐。”
说这话时，他撇了撇嘴，像是在抱怨什么，指尖却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她俩坐一起，天天联合起来‘欺负’我。”
话音刚落，前排的田雨晴像是长了顺风耳，猛地回头，手里的橡皮精准地砸在许佳乐胳膊上：“许佳乐你胡说什么呢！”
许佳念在旁边看了一眼许佳乐“我姐一首就这样，非常高冷”许佳念听见许佳乐说她高冷，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抽出支钢笔，转回去时故意把椅子腿往后挪了挪，撞到许佳泽的膝盖。
“你看，”许佳乐揉着膝盖啧了声，“这就是她高冷的方式——用行动代替语言，主打一个‘懒得理你’。”
可乔泑刚才明明看见，许佳念转回去的瞬间，偷偷往这边瞥了一眼，嘴角藏着点没忍住的笑意，笔杆上还挂着个和许佳泽书包上同款的小熊挂件，只是颜色不一样。
午休时教室里有点吵，田雨晴抱着一摞练习册从外面进来，路过乔泑座位时停了停，把一本封皮画着小云朵的笔记本放在她桌上。
“这个给你，”她声音比平时柔和些，指尖点了点笔记本，“班里的课程进度和重点都记在里面了，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乔泑刚想说谢谢，田雨晴又从口袋里摸出颗柠檬糖，剥开糖纸递过来：“许佳乐说你从城南转来的，那边的卷子和咱们这边题型不太一样，有不会的随时找我，别听许佳乐瞎吹，他物理还没我考得好呢。”
糖在舌尖化开清清爽爽的酸，乔泑看着田雨晴转身时特意放慢的脚步，忽然觉得她刚才板着脸的样子，更像怕生的小猫——明明想靠近，却先竖起半寸尖刺，等发现对方没恶意，就悄悄把藏在身后的糖递了出来。
可比起田雨晴乔泑却对前桌许佳念更感兴趣。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乔泑转笔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许佳念身上她正低着头，用尺子细细描摹笔记本上的边框。
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发尾垂在肩窝，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但很显然，高马尾并不适合她。
刚才小组讨论时，轮到她发言，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麻雀声盖过，手指紧紧攥着笔，指节泛白，说完就立刻低下头，耳尖却悄悄红了。
乔泑注意到，她的笔记本封面上贴着张褪色的银杏叶标本，页边空白处画着小小的简笔画：趴在书上的猫，开在墙角的花，还有冒热气的茶杯。
刚才收作业时，同学不小心碰掉了她的笔袋，里面掉出了一个的亚克力钥匙扣，上面的名字看不太清，但隐约可见一个“晴”字，乔泑帮忙捡起来从后面递给他，许佳念转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回眸的瞬间与乔泑转来了个对视，视线便首首撞进了乔泑的眸子里。
那一眼来得猝不及防，像是两条本不该交汇的溪流骤然相遇，激起细碎的水花。
许佳念的瞳孔微微一缩，方才漫不经心的神色凝了半分，便迅速转了回去。
现在她正对着一道数学题皱眉，笔尖悬在纸页上迟迟未落。
乔泑看着她悄悄咬了咬下唇，忽然觉得，这个连思考都带着点冷，像藏在玻璃瓶里的星星，安静地发着光，让人忍不住想凑近些，再看清一点。
下课***响起 刚荡过走廊，田雨晴从座位上弹起来，几步蹦到乔泑桌前。
她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指尖在桌沿上轻轻敲着，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雀跃的期待：“乔泑，待会儿去吃凉粉不？
就学校后门那家，我早上路过看见老板娘支摊了，闻着那辣椒油的就馋得慌。”
“好啊，正好熟悉一下这边。”
说话时田雨晴微微前倾着身子，麻花辫随着动作轻轻晃悠，额角出的细汗被风一吹，更显得热气腾腾的。
“许佳念你也一起去吧，认识一下新同学。”
又看见许佳泑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她又赶紧补了句：“我请你呀，加两份花生碎那种！”
许佳念刚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拉链“咔嗒”一声合上。
听见田雨晴的话，她侧过头，额前碎发被午后的风吹得轻轻晃了晃，眼里漾开点轻快的笑意：“好啊，不过得等我去趟小卖部——上次你说想吃的那家黄桃罐头，我记得今天该补货了。”
“你们的关系真不错”乔泑道田雨晴立刻凑过来拉起乔泑，挽住许佳念的胳膊，晃了晃：“那快走快走，去晚了凉粉摊该排队了！”
三人踩着夕阳的金边往校门口走，书包带子在身后轻轻拍打，像两只雀跃的尾巴。
学校后门的凉粉摊支在老槐树下，塑料小桌被晒得有些烫。
田雨晴抢先拉开一把椅子，并招呼他俩快坐过来，把一碗多加了花生碎的那碗推给许佳念，自己捧着红亮亮的辣椒油款，吸溜着跟老板娘搭话。
乔泑刚坐下，就见田雨晴从帆布包里摸出包纸巾，抽出两张递过来——她总记得许佳念不爱用摊上的粗纸。
许佳念指尖接过时碰了下她的指腹，像触到块浸了凉水的玉，两人都没说话，却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碗里。
乔泑的凉粉没放蒜，只撒了层薄薄的芝麻，许佳念正挑着碗里的蒜粒往旁边拨。
田雨晴啃着卤蛋凑过来：“哎你们俩怎么不吃啊？
老板娘说今天的碗豆黄也特好，要不要分一份？”
说话间，一阵风卷着槐树叶落下来，刚好飘在乔泑碗沿。
许佳念伸手替她拿掉，指尖扫过碗边的瓷面，乔泑抬眼时，正撞见她垂着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落在心上的叶。
“谢谢没事…今天上课谢谢你帮我捡东西”凉粉摊的塑料桌被晒得发烫，田雨晴用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忽然拍了下手，看向苏婉时眼睛亮闪闪的：“乔泑，我们仨建个小群吧？
我和许佳念加你微信，以后约着出来吃好吃的，或者抄作业……啊不是，讨论题目。
许佳念要是偷懒不出来我叫你一起也方便！”
乔泑正用竹签拨着碗底的花生碎，闻言抬眼时，刚好撞见田雨晴看过来的目光，含着点笑意，轻轻晃了晃手机。
她没说话，只是悄悄把手机从帆布包里摸了出来，屏幕暗着。
乔泑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锁，调出二维码时指尖顿了顿——她看到许佳念的微信头像是一个穿黑色衣服男生的背影，刚刚偶然瞥见田雨晴的手机，置顶联系人，还在心里默记了好一会儿。
田雨晴己经欢天喜地地扫了码，又推了推许佳念：“快扫快扫，乔泑你通过一下呀！”
许佳念扫码时，指尖有点不稳，有些不爽，可能…是田雨晴提出带乔泑来吃凉粉？
许佳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知道看到乔泑的第一眼很不一样。
屏幕上跳出乔泑的头像，是一只小猫，通过好友请求的提示音刚响，田雨晴就嚷嚷着要改群名，乔泑轻声问：“叫什么好？”
风卷着槐花香掠过，乔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小声说：“就叫……凉粉小分队？”
田雨晴“噗嗤”笑出声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把群名改好的瞬间，三人的手机同时震了震，像三颗心轻轻碰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