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婚协议，断尾求生
沈砚猛地坐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断肋骨跃出体外。
陌生的卧室，空气里还残留着昂贵香薰的甜腻——那是苏晚惯用的“午夜幽兰”，一种他曾觉得优雅，如今只觉作呕的气息。
意识深处，无数尖锐的碎片正疯狂搅动、重组，最终凝固成冰冷彻骨的真相。
不是梦。
是重生。
他回来了，回到了这场致命婚姻刚刚开始的第三天。
上一世被彻底掏空、尊严碾碎、像垃圾一样被抛弃在阴冷病房里等死的绝望，瞬间化作汹涌的黑色潮水，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令人窒息的危机感，将他彻底淹没。
背叛的毒牙己经刺入肌肤，剧毒正在血管里奔流，每一秒的延迟都是对死亡深渊的靠近！
混乱和眩晕如同暴风般撕扯着他的神经，但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一种源自骨髓深处、被死亡淬炼过的求生本能，硬生生从这片混沌的泥沼中拔地而起。
沈砚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刺穿迷雾，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不能乱！
时间就是命！
苏晚和陆明宇那个杂种，此刻恐怕正躲在某个角落，带着伪善的笑意，精心编织着绞杀他的第一根丝线。
必须立刻行动！
必须斩断这最致命的毒瘤，就在此刻！
他几乎是滚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那股寒意顺着脚心首冲天灵盖，反而让他混乱的头脑骤然降温。
目标无比清晰：离婚！
让苏晚立刻滚出他的生活，滚出沈家的一切！
一分一毫都不能让她带走！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嘶鸣。
他猛地拉开卧室门冲出去，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决绝。
走廊墙壁上悬挂着价值不菲的抽象派油画，扭曲的色块在昏暗的晨光下显得狰狞而嘲讽——这些都是他父亲当年重金购得的心头好，而最终，它们连同这栋宅邸里的所有，都成了苏晚和陆明宇的战利品。
前世，陆明宇那得意洋洋的脸曾在这幅画前晃悠，如同一个恶毒的幽灵。
书房厚重的实木门被他一掌推开，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扑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前，一把掀开那台顶配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像一尊冷硬的石雕。
指尖在键盘上飞掠，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浏览器被粗暴地打开，搜索引擎栏输入关键词——“离婚协议模板”。
无数页面弹出，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瞬间锁定一个格式严谨、条款清晰的范本。
下载，打开。
冰冷的宋体字在屏幕上铺开，密密麻麻，如同等待签署的判决书。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逐字逐句地切割着那些预设的、充满所谓“公平”和“体面”的条款。
那些关于“婚后共同财产分割”、“酌情补偿”、“精神抚慰金”的字眼，此刻在他眼中，无异于一张张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删除！
删除！
删除！
他近乎偏执地删改着。
鼠标的点击声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显得异常刺耳，每一次点击都带着斩断过往的狠厉。
他剔除所有可能对苏晚有利的模糊地带，抹掉一切可能被对方律师利用的仁慈表述。
屏幕上，原本冗长的文本迅速变得精炼、冷酷，只剩下最核心、最***的骨架——女方苏晚，自愿放弃一切婚内财产及权益，包括但不限于不动产、动产、有价证券、公司股权、债权及任何形式的婚后所得收益，净身出户。
这不再是一份协议，这是一道驱逐令，一份剥夺宣言。
他用力按下打印快捷键，动作带着一股宣泄般的力道。
书桌角落，那台静默的激光打印机猛地苏醒，内部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一头被惊醒的钢铁怪兽。
进纸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接着，滚烫的墨粉在纸张上飞速烙印下那些冰冷的文字。
一张，又一张。
沈砚一把抓起那叠还带着机器余温的纸张。
纸页边缘锋利，几乎割手。
他翻到签名页，没有丝毫停顿，抓起桌上的万宝龙钢笔。
笔尖落在“男方”签名栏上，带着一种穿透纸张的狠劲和不容置疑的决绝，签下自己的名字——“沈砚”。
每一笔都力透纸背，仿佛要将前世的屈辱、痛苦和不甘，连同这个名字一起，永远钉死在这份判决书上。
他攥着这份协议，像握着一把淬火的利刃，转身大步走向客厅。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血液冲刷着耳膜，发出擂鼓般的轰鸣。
复仇的序幕，就在此刻拉开。
奢华的水晶吊灯将宽敞的客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和一种昂贵的、慵懒的甜香。
衣帽间那扇镶嵌着贝母的白色雕花门被从里面推开。
苏晚哼着一段轻快的法文小调走了出来，她显然刚沐浴完毕，整个人像一朵被晨露浸润的娇贵花朵。
身上那件丝质睡袍，是意大利某个顶级品牌的***款，柔滑的料子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紧紧贴合着她玲珑的曲线。
沈砚记得那标签上的价格，足以让普通工薪阶层望而却步的数字——十万。
她的长发半湿，随意地挽在颈侧，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白皙的颈项上。
她心情好极了，新婚后如蜜糖般的日子，以及即将展开的“蓝图”，让她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满足。
然而，这份精心营造的旖旎和愉悦，在她抬眼看清沈砚手中那叠文件最上方几个加粗黑体字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碎裂。
“离婚协议书”！
那五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眼底。
苏晚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尽，精心描绘的眉梢高高挑起，那双总是氤氲着水汽的漂亮杏眼，此刻瞪得滚圆，里面塞满了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愕，随即迅速被一种被狠狠冒犯的狂怒所取代。
精心维持的优雅面具瞬间崩裂。
“沈砚？！”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刺破空气，带着一种夸张的、近乎荒谬的质问，“你疯了吗？！
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踩着柔软的地毯疾步向前，昂贵的睡袍下摆在她急促的动作中翻涌起丝绸的波浪，昂贵的气息裹挟着她的怒火扑面而来。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沈砚的脸，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突然发病的精神病人，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们才结婚三天！”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石子砸在地上，“三天！
你是不是昨晚喝多了还没醒？
还是脑子被门夹了？
沈砚，你给我说清楚！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精心保养的手指因为用力攥紧睡袍的边缘而指节发白。
沈砚站在那里，如同风暴中心一块沉默的礁石。
所有的风暴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是冻结的深潭，幽暗，冰冷，没有任何波澜。
面对苏晚的尖叫、质问、那足以撕裂空气的愤怒，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向前一步，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力量。
手臂抬起，五指松开。
那叠凝聚着决绝意志的纸张，如同被宣告死亡的判决书，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在了两人中间那张巨大的、光可鉴人的钢化玻璃茶几上。
“啪——！”
一声极其刺耳、极其清脆的爆裂声响彻整个客厅。
那声音如此尖锐，如此突兀，仿佛无形的玻璃在这一刻真的被这冰冷的意志砸得粉碎。
纸张在光滑的玻璃表面滑开、散落。
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低头，目光死死钉在那些散落的纸张上，那冰冷的标题和条款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视线。
她涂着蔻丹、保养得完美无瑕的手指，无意识地、神经质地抬了起来，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敲击在冰冷的玻璃茶几边缘。
嗒…嗒…嗒…清脆而细微的敲击声，在骤然死寂下来的客厅里，显得异常清晰。
这声音，这冰冷坚硬的触感……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像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劈开记忆的深渊！
前世那最后的、绝望的夜晚，刺耳的财产转移警报声疯狂尖啸，撕扯着他仅存的意识，一遍又一遍，伴随着屏幕上所有数字急速归零的画面，将他彻底拖入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嗒…嗒…嗒…此刻，这精心保养的指甲敲击玻璃的声音，与那索命的警报声，在灵魂深处诡异地重叠、共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