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门派招募
太玄门招募榜竖立在集市中央，棕黑色的布旗猎猎作响，引来市井流民、散修少年、外门弟子以及各类陌生的面孔。
熙攘人潮里，顾沉舟裹紧了灰布衣，目光警觉地在众人之间游移。
他的身侧，井口仍干涸，只余几片枯碎的灵符，昨夜的困顿与饥饿还残留在骨缝中，却被挑战命运的渴望紧紧压制。
“顾沉舟，你看那边！”
沈知岚一声低唤，打破了顾沉舟的凝思。
沈知岚一向有种由颠沛流离淬炼出的豁达与敏锐，如今藏在一群少年身后，眼里却亮着光。
他提醒，“太玄门招募，资质最低也要略懂灵术，咱们外头的小修，可得拼命去争一争。”
顾沉舟望向人群，依稀看到几个身着蓝衣的太玄门执事高声指挥——他们围成圈，前方搭起了一座低台，台上陈列着灵石、符纸和几只瓷瓶。
执事鼓动众散修上前试炼：“本次门派招募，择优录取八人！
测试分三关：元力唤灵、心法兼施、机巧应变！
敢来者，报上名号！”
人群涌动，有人试图争抢，推搡间倒地者哀嚎，更有少年因资质普通被轻蔑驱赶。
顾沉舟深知此番测试既是门派选角，更是底层修士对命运的跃迁。
不远处，颜未央身着浅蓝道袍，身姿傲然立在执事身旁。
因身份尊贵，招募场上无人敢近她三尺，只有太玄门少数高阶弟子与长老暗中附和。
顾沉舟目光微闪，心中暗思：“如此场合，权势与本事同样重要。
不能只是凭硬闯，机变比盲勇更关键。”
他挤过人群，平静报出姓名，步入测试台前。
第一关：元力唤灵。
台前放有五颗灰白兽骨和一缕幽青草缕，要求用元力激发灵草与兽骨共振。
轮到顾沉舟，旁人己多次失败，灵草枯萎或骨裂如灰。
他沉稳将手按于兽骨之上，闭目凝息。
体内元力虽薄弱，但他自幼流浪、日夜自练，己习得如何在极少元力下精准调度。
他微微一笑，指尖青光牵引出灵草的根须，与兽骨脉络悄然交融。
台旁蓝衣执事点头——“骨草共鸣，可入下一关。”
沈知岚在台下暗暗攥拳，目光里有羡慕也有鼓励。
颜未央不自觉看向顾沉舟，眉梢微扬，似有所思。
第二关心法兼施，需以灵符引燃，御风驱物。
顾沉舟取出昨夜偷偷保存的半截灵符——这是街巷残败中捡来的，未必正统。
许多散修对此讥嘲，台上执事冷语：“残符也敢充数？”
顾沉舟却微微颔首，“残符虽断，道有余香。”
他唤元力于符半，灵符如缕，青焰自指尖点燃。
他巧借风势，将台上的瓷瓶以残符裹卷，三息后瓷瓶竟悬于半空。
执事沉吟：“能用废物为器，心法灵动，倒是个可堪雕琢的苗子。”
穆苍翎站在台后，闲散而桀骜。
他侧首望向顾沉舟，唇角的轻蔑转为凝视，恍若寻得了新对手。
第三关，机巧应变。
太玄门执事抛出一枚举火灵珠，命测试者在混乱气息下辨清幻影。
他刚将灵珠抛至空中，台周元力骤乱，灵珠分化出三道虚影，虚实难辨。
数名少年仓促追逐虚影却纷纷失误，跌下台去。
顾沉舟却不急不躁。
他静听西野，耳在风中辨，目于光里藏。
突然，他轻声叹息一声，然后反向而行——而旁人却都向灵珠虚影奔去。
他借着人群遮掩迅疾一掠，左手托举，当众抚得灵珠本体。
蓝衣执事露出难得笑意：“机巧过人，心志坚定。”
此时，场中复归平静。
有几位少年因淘汰懊丧哭泣，也有人嚷嚷不公，众声杂闹。
但太玄门执事己挥袖定夺，将八名通过者挑出，顾沉舟赫然在列。
集市边骗食的小孩儿们都聚来看热闹，其中一个少年悄声对沈知岚道：“他竟然真进了太玄门外门？”
沈知岚点头，眼角带出些开心的泪光，又还有隐隐不安：“门派之外生存艰难，门派之内却未必更好。”
话音未落，其袖口被一只柔软的手轻扯。
颜未央走近，神色淡然：“你临场应变不错，太玄门外门苦寒，你做好准备了吗？”
她的声音虽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沉舟静静看着她，声音低却坚定：“乱世中求存，我己无可退路。
这一门，必须进。”
颜未央垂眸，望向顾沉舟的残破衣襟——在权势格局中，她的世界和顾沉舟截然不同，但此刻却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共鸣。
她轻声道：“院内分班，有人护你自可安稳，但若被人盯上，恐也难安。
宗门选拔，不是路的终点，才是真正险途的开端。”
顾沉舟望着她，想起母亲温和的面容，想起流民同伴的绝望，他却只是颔首：“多谢提醒。”
此时，穆苍翎终于走近。
他轻描淡写地看了顾沉舟一眼，声音里不掩嘲弄：“散修之子，残符破骨，能进外门算你运气。
但下次选拔，可不会这么简单。”
他眼中含着战意，尤有蔑视。
沈知岚却挡在顾沉舟前，声音明亮：“成败由心，不由口舌。
宗门之中，要争赢，也要守住自己。”
穆苍翎冷哼一声，转身而去，身后衣袍卷起凛冽风声。
沈知岚望着穆苍翎远去的背影，眼底的警惕更浓。
蓝色太玄门门旗翻飞，伴着招募落定，顾沉舟随新晋外门弟子鱼贯行入门庭。
太玄门后山青翠，阶石曲折，外门藏在幽深林间，石径冷清，风声如刀。
身畔众人或欢喜，或忧虑，各自拖着破旧的包袱、拾来的灵器和淡淡的梦想，与亲人道别，向命运的新关口迈步。
行至外门庭院，孙令恒作为外门师尊现身。
他体态消瘦，面色平和，眼神里却蕴藏着非同寻常的洞察力。
孙令恒言语简练：“诸位新入，太玄山中不比市井。
你们来此，不只为修仙，更要学会谋生。
记住，资源有限，门规严明，但道路开放。
只要愿意，你们也能一步步向上。”
众弟子肃然，顾沉舟心思翻涌。
他知乱世刚结束，门内又是新的关卡，但看向身边的沈知岚与颜未央，还有那个淡然地走远却注视着自己的穆苍翎，早己生出一丝归属的渴望，又隐隐觉察，这里暗流涌动，难以平静。
暮色渐起，外门院落静谧而幽深。
顾沉舟独自站在院墙下，望着太玄门高耸的山门，心中既有期许也有新生的忐忑。
门派之后，是更大的险途，更多的挣扎与博弈。
他轻轻攥紧衣襟，想起今日的三关——残符竟能为器，机巧出身，或许正如孙师尊所言，这门不是终点，而是下一道门槛。
台阶之上，颜未央回身一望，两人的目光隔空气流交错；沈知岚在旁，仿佛己成为兄长般的身影。
而穆苍翎，也在夜色深处投来无言的战意和警告。
门扉未闭，风声穿堂。
顾沉舟在门墙下静静伫立，望着高悬的太玄门旗，在夜色里猎猎翻卷，仿佛在向他诉说更远、更高的仙路无穷。
——未明的路在前方，而他的逆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