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卧室的落地窗没拉满，城市的灯像一层薄糖洒在地板上，她换好床品，
把胎教的轻音乐调小了一格。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一下，屏幕亮起的预览气泡里蹦出一句话，
像钩子从水下拖住她的心，“婚后还能偷偷见吗”。她愣了两秒，低头看自己的肚子，
七个月的弧度把睡衣撑出一轮稳当的月亮。她把顾行舟的手机翻过来，点开微信，
聊天框顶部的名字是“夏栀”，头像是枝白色的花。聊天记录一屏接一屏，
密密麻麻的语气词，笑脸，加班的抱怨，和一串不该出现在婚礼前夜的亲密句式。
她没有出声，先按下了截图，又把文件扔进自己的云盘，动作练习得像背诵古诗。
“你今晚怎么还没睡。”门口有动静，他换鞋的声音压得很轻。她把手机放回去，
像放回一把未拔的刀。“刚换完床单。”她说。“辛苦。”他走近时带着外面的冷意，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去哪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从棉花里挤出来。“试西装，
临时改了点尺寸。”他笑着，像把疲惫关在门外。“那你手机还挺忙。
”她盯着他放回来的那部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像在眨眼。“工作群啊，临时跟进，
明天宾客名单也要核。”他垂下眼，手指顺手把手机扣成了黑面。她没揭穿，
先走去厨房接了杯温水，捧在手心暖了暖。“行舟。”她把杯子放在他面前。“嗯。
”“婚后还能偷偷见吗，这句话你说得很顺。”她看着他，眼睛里没有风。他愣了愣，
随即笑，“你翻我手机啊。”“它自己跳出来，很热情。”“你别多想。”他绕到她身边，
像要把这个话题也绕过去，“夏栀最近情绪不太好，我就回了两句。”“回到这份上。
”她把气泡里的词一个个念出来，语气平平，却有磕在瓷杯边的硬。“那是——那是玩笑，
旧同学，安慰几句，你也认识她。”他皱眉，像被突然的强光照到。“我认识她，
所以我知道她对玩笑的尺度。”她盯着他的眼睛，“行舟，明天是我们婚礼。”“我知道。
”“我怀着你的孩子。”“我当然知道。”“那你还要不要边婚礼边旧情。”她问。
“没有旧情。”他立刻接，“真的没有，你现在心思敏感，
是不是医生说孕晚期容易情绪波动。”她笑了一下，那笑把酸味含在舌根，
“医生还说孕晚期要避免***。”“对，我们就别争了，明天一早还得彩排。
”他伸手想抱她。她躲了一下，“我不争，我就问一个简单的问题。”“你问。
”“这句‘婚后还能偷偷见吗’，你回不回收。”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
“删了就好。”他说，“删了，断了，以后不联系。”“你现在删，是为了我眼前好看，
还是为了你内心清爽。”她声音更轻，“这两件事不一样。”他沉默了一下，
手指敲了敲杯壁，“简宁，我真的只是安慰她，她最近状态不太——”“她状态不太，
找的是你。”她抬眼，“可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和孩子需要的不是‘她不太’，
是‘你很清楚’。”“我清楚。”“你不清楚。”她摇头，“你把界限说成礼貌，
把暧昧说成关照，把试探说成玩笑。”“你现在是在上课吗。”他有点烦躁，“我说了删了，
不联系了，行不行。”“可以。”她点头，“但我们要把‘可以’写下来。”“写什么。
”他愣住。“写下界限。”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叠便签，笔尖落下，字像细细的小钉，“一，
今晚起不与夏栀私聊，任何信息以我为知会，公开回复；二，婚后与异性工作沟通以群为主，
避免深夜单聊；三，若发现任何越界，婚礼暂停，进入咨询或法律途径。”“你在干什么。
”他皱眉，“我们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我们已经在这个地步了。”她把便签递给他，
“你签个字，或者发到我们的共同邮箱，留个痕。”“你怀孕了。”他压低声音，
“我不想跟你吵。”“我也不想跟你吵。”她说，“所以用写的。”“我明天还有一堆准备。
”他把手揣进兜里，像试探退路，“这件事先过了，等婚礼后我们一起去做个伴侣咨询。
”“可以。”她点头，“你今晚把话说清楚，把行动做清楚。”“我说了，删了。
”“那就现在。”她把他的手机推回去。他沉默地解锁，屏幕在他掌心里亮又暗，
指尖在聊天框里停住又退回。她看着那一串光，从他手上反射到墙上，
像两个人影之间落下的一根尺。“你非得这么逼吗。”他抬眼。“不是逼，是选择。
”她把自己站稳，“我把选择还给你。”“我选你。”他终于回到她身上，“我选家。
”“那就把另外的门关上，而且不是轻轻带上，是反锁。”她说。他深呼吸，
把对话拉到顶部，点了删除。“可以吗。”他问。“可以。”她点头，“谢谢。
”空气沉了一会儿，胎教曲里一段钢琴把寂静收拾得很体面。“你早点睡。”他说，
“明天早起。”“你也早点睡。”她把杯子端走。他回卧室洗澡，
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掏出自己的手机，把刚才的便签拍成照片，发到共同邮箱，
又把备份检查了一遍。她给安然发消息：“在吗。”安然立刻打来电话，
连***都像一支短促的军号。“我在。”安然说，“怎么了。”“看见了些不该看的。
”她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像把窗帘一寸寸拉开。“先做三件事。”安然的声音沉下去，
“第一，人身安全优先，今晚别吵，别锁死门，保持通讯畅通，
别让自己一个人情绪到过山车。”“好。”“第二，证据要分散备份，
截图、录音、转账记录，云盘和外接硬盘各一份。”“已经做了。”“第三，
今晚不做不可逆决定，包括立刻取消婚礼，等你明早产检之后，我们再定计划。”“好。
”她握着手机，手心有点湿。“你问过他要界限了没。”安然问。“写下来了，他删了，
暂时平静。”“很好。”安然顿了顿，“但别被‘删了’麻醉，删的是记录，不是动机，
我们后续走流程，用事实说话。”“嗯。”“还有，你要睡。”安然把声音放软，
“你肚子里那位比你更需要稳定。”“我知道。”她低头摸了摸肚皮，小家伙在里面安静，
像一只窝好的猫。“晚安，宁宁，我明天陪你去产检。”“晚安。”挂断后，
客厅窗外风轻轻地卷过一片叶子，落在阳台栏杆上。她把沙发靠背调低，侧躺，抱着靠枕，
手掌护在肚子前，像抱着一盏小灯。卧室的水声停了，他出来时看见她躺在沙发上，
愣了一下。“你不回房睡吗。”“今晚就这样吧。”她闭着眼说。“好。”他顿了顿，
“明天见。”“明天见。”灯一盏一盏灭下去，城市的薄糖也被夜风舔得更淡。她没有睡着，
思绪像沿着一条细线慢慢往回收，收在那句“婚后还能偷偷见吗”的钩子上，
收在自己写下的三条界限上，也收在小小的胎动上。她忽然想到一个有点俏皮的念头，
像自嘲，也像自救。“要不是为了胎教，我今晚真想听摇滚。”她在心里说。
孩子在肚子里轻轻顶了一下，像应了一声。2清晨的空气像一杯刚开封的苏打水，
她在医院走廊听见气泡升上来又消失。产检结果平稳，心跳在屏幕上像一行规矩的鼓点。
“宝宝状态很好。”医生说。“谢谢。”她点头，手心却还留着昨夜那句“偷偷见面”的凉。
安然把报告收好，动作像把一张皱褶的心摊平。“先吃点东西再说。”安然说。“好。
”医院对面的早餐摊冒着热气，豆浆甜得刚好，胃里那点酸终于肯让步。“接下来按计划走。
”安然把手机放在桌上，“证据清单更新一下。”“聊天截图已备份。”她说。
“转账记录也要拉明细。”安然点开银行app，“还有礼物快递，备注收件人和时间。
”“他喜欢在半夜买花。”她笑了一下，“夜里热情的人不一定是花店。
”“我们用事实降温。”安然把笑意压回去，
“彩礼凭据、婚房出资比例、车位和家电清单都拍照存档。”“回去翻。”“云盘一个，
移动硬盘一个，本机加密码一个。”安然说，“三份，不跟感情谈判。”“好。
”她低头把昨夜那张便签重新抄了一遍，字还是细细的小钉。“我知道你在挺。
”安然看了她一眼，“但你不用一个人把墙扛住。”“我有你和孩子。”“还有法律和流程。
”安然把话题放稳，“中午见他，地点我定在民政局对面。”“为什么是那里。
”“让场地提醒他，承诺有后果。”“会不会太尖锐。”“不是尖锐，是直观。”她点头，
像在心里给这句话画了一个小方框。十二点的阳光把民政局门口照得发白，
咖啡馆里空调偏冷，桌面像一张清醒的脸。顾行舟先到，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手机屏幕朝下，像一枚扣紧的盖子。“你来得挺早。”她坐下。“上午有会。”他说，
“下午还得去跟婚庆核对流程。”“先说这件事。”她把杯垫摆正，“昨晚我们没吵，
是为了今天能把话说清楚。”“我也想把话说清楚。”他笑得很疲倦，“但你别太上纲上线。
”“我不上纲，只上事实。”她把打印好的截图放在桌上，“亲密称呼，暧昧问句，
深夜私聊。”“我已经删了。”他说。“删掉记录不等于删掉动机。”她看着他，
“我需要的是界限，不是清空。”“你现在是孕晚期，医生不是说不适合情绪激动。
”“所以我准备好了纸。”她把便签夹在协议纸里，“我提出三条，写下来，
发到共同邮箱留痕。”“你还真把感情当合同写。”他皱眉。“婚姻本来就有合同部分。
”她点头，“感情是流动，界限是堤坝。”“说吧。”“一，今晚起与夏栀彻底断联。
”她说，“断联是书面告知，是公开邮件，而不是一句口头‘删了’。”“好。”“二，
一周内预约伴侣咨询。”她继续，“这不是惩罚，是识别问题的工具。”“可以。”“三，
共享行程与密码，透明到让误会无处可住。”她把笔放下，“试行期一周。”“一周太短。
”他抬眼。“一周足够看见倾向。”她说，“若一周结束前出现任何越界，婚礼暂停，
进入法律程序。”“你威胁我。”他说。“不是威胁，是后果的说明书。
”她把声音放软了一点，“我怀着你的孩子，我需要稳定，我也需要尊严。
”“我从没想伤害你。”他叹气，“她只是来问些事。”“问些事的时间可以在白天，
在群里，在工作范围内。”她说，“不是午夜，不是私聊，不是‘婚后还能不能偷偷见’。
”“那句是她先说的。”“那句也是你回得很顺的。”她停了一秒，“你可以不回。
”他沉默了很久，像在耳朵里翻找一个合适的词。“那就按你说的做。”他说。“谢谢。
”她点头，“我们一起写。”“现在写吗。”“现在写。”他把电脑打开，
光标在空白页上一闪一闪，像一颗要被定义的心。“主题叫‘界限共识’。”她说。“好。
”他一字一字打出来，她在旁边改了几个词，把“建议”改成“承诺”，
把“尽量”改成“必须”。“你很会抓词。”他苦笑。“词是箭头，模糊的词扎不到靶心。
”“会不会太难。”“难是因为你还在想两边都兼顾。”她看着他，“兼顾就是拖延。
”他没有反驳，只是在最后加上了两个人的名字和日期。“发了吗。”她问。“发了。
”她看见共同邮箱的未读变成了已读，心里那根绷着的线松了一点，但没有断。
“下午婚庆那边你去吗。”他问。“你去。”她说，“我把产检单送回家，
顺便把备用待产包再整理一下。”“我们还办吗。”他看着她。“我们先办咨询。”她说，
“婚礼暂缓，等试行期结束再决定。”“宾客怎么办。”“发一封说明。”她抬眼，
“说身体原因，改期。”“你确定要这样吗。”“我需要一个能呼吸的空间。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不是把问题塞进婚礼的蛋糕里。”“我怕你后悔。
”“后悔也写在纸上。”她露出一点无奈的笑，“这样以后复盘也方便。”他沉默了一会儿，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皱眉说太苦。“糖在左边。”她提醒。“还是苦。”“把盖子掀了再搅。
”她说，“你总是喜欢盖着搅。”他低头认真搅了一下，终于露出一点被说中的尴尬。
“晚上我回家。”他说。“暂时分房睡。”她提起提包，“也算给彼此一份冷静。”“好。
”“还有一件事。”她停在桌边，“你母亲如果问起原因，你不要替我编。
”“我会说是我们共同决定。”“谢谢。”她走出咖啡馆，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像一条刚刚被命名的路。安然在门口比了个OK的手势。“邮件收到了。”安然说。
“他签了。”“下一步，预约咨询。”安然打开日程，“我给你列一个‘一周诚实清单’，
每天三件小事，情绪记录、睡眠、饮水。”“像打怪升级。”“对，打的是心里的小怪兽。
”安然笑了一下，“每过一天划掉一条，会很有成就感。”“我可以。”她点头。
“今天的清单先写两条。”安然举起手指，“一，回家把财务和证件放进新箱，设锁；二，
和宝宝说话三分钟，告诉他你在做一个不容易但正确的决定。”“好。”风从街口拐过来，
吹起她裙摆上的一角，像给这一天翻了一页。她把手掌按在肚子上，
低声说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清的话。“我们先把呼吸练回来。”她说。
3咨询室里有一面很安静的墙，挂着一幅蓝色的抽象画，像把浪潮定格在一片玻璃里。
江医生示意他们坐下，递纸巾和水，语气不冷不热，像一把合身的外套。
“先约定一个小规则。”江医生说，“不打断对方，每次只讲一件事。”“好。”简宁点头。
“我也可以。”顾行舟低声说。“我们用‘事实—感受—需求’三步。
”江医生把笔放在桌面，“先由你开始。”“事实是，
我在他手机里看见‘婚后还能偷偷见吗’。”简宁望向地毯边缘，“感受是被背叛、被轻视，
还有对肚子里孩子的担心，需求是明确界限、停止暧昧、获得稳定。”“换你。
”江医生看向顾行舟。“事实是，她在婚礼前夜翻到我和夏栀的聊天。”顾行舟呼出一口气，
“感受是被质疑、被逼迫，也有愧疚，需求是希望被信任，同时把和对方的旧事彻底了断。
”“好。”江医生点一下，“现在进入‘复述对方’。”“她需要不是‘删记录’，
而是‘断动机’。”顾行舟抿唇，“她需要尊重和稳定。”“他说他被质疑，但也承认愧疚。
”简宁看了他一眼，“他需要信任，但更需要行动来配得上信任。”“还算彼此听见了。
”江医生写下几条关键词，“我们做一个小测评，回避与依附的比例会提示互动模式。
”“我知道我回避。”顾行舟苦笑，“不喜欢吵架。”“回避并不会消灭冲突，
只会把冲突延期。”江医生说，“你在用‘礼貌’包装‘暧昧’，以为不会伤人，
实际正在伤人。”“我明白。”他低头。“关于你。”江医生转向简宁，
“你把‘体谅’用到了极限，习惯先自责，压抑自己的愤怒。”“我怕一生气，孩子听见。
”她摸了摸肚子。“愤怒是体温，不是炸弹。”江医生把一张卡片推过去，
“这叫‘七日诚实清单’。”“内容是什么。”她接过卡片。“每天三件小事。”江医生说，
“一，十分钟写‘事实—感受—需求’，只写今天的；二，睡前做四个呼吸循环，
把身体带回当下；三，记录一次亲密界限练习，比如拒绝不合理的深夜信息。”“他呢。
”她问。“他也有。”江医生又推一张卡片过去，“一，给第三人发‘断联告知邮件’，
抄送伴侣；二，共享行程与屏幕使用时长截图；三，
每天向伴侣汇报一次‘我今天哪里做到了’。”“可以。”顾行舟点头。
“我会在一周后看你们的清单。”江医生把时间记到日程，“另外，今天就把婚礼暂停，
给关系留出修整面的空间。”“我们已经发了改期说明。”简宁说。“很好。
”江医生把笔合上，“最后一轮练习，面对面讲一句彼此能执行的话。”“我今晚起分房睡，
所有与她有关的联系公开，若出现越界立刻通知你。”顾行舟说。“我会把情绪写在清单上，
不在孩子面前争吵，同时保留法律路径。”简宁说。“可以了。”江医生点头，“回去做饭，
吃点碳水，情绪需要能量。”“谢谢。”她站起身。“谢谢。”他跟着起身。走出咨询室，
走廊尽头的窗把光摊成一块温和的布，他们在电梯里沉默了一程。“我会发邮件。
”顾行舟说。“我会看。”她说。下午的风把阳台的风铃敲得很轻，
像在犹豫要不要响得更大声。门铃在傍晚响了两次，快递盒子薄而硬，
打开是十一枝白玫瑰和一张多年前的合照。“匿名。”她说。“我去丢掉。”他伸手。
“等一下。”她把花取出来，剪短绳子，拍照，放进证据袋，“照片也一起。
”“你太慎重了。”他苦笑。“慎重是自救的步伐。”她把袋口封好，
“我会把这份交给安然。”“我已经写了断联邮件。”他把手机递过去。“读给我听。
”她说。他清了清嗓子，读出每一个句号的重量，最后一句是“不再以任何形式联系”。
“发吧。”她点头。邮件的呼出声像一颗轻微的叹息。夜深，客厅灯被她调到最暗，
她抱着靠枕在沙发边练呼吸，四拍吸气，四拍停留，六拍呼出，
像在把心口那团结成线的刺慢慢拆开。阳台的玻璃门后，他背对着屋里在打字，
手机屏幕冷白，像一张冬天里的小冰面。“工作群。”他解释。“可以。
”她把毯子往腿上又拉了一点。十分钟后他还在，拇指停顿的频率像在等谁回。“行舟。
”她看向他。“嗯。”“分居从今晚起，账目从今晚起分开。”她平平地说，
“若再出现任何模糊联系，我们按协议即刻启动离婚程序。”“我知道。”他放下手机，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这句话留给一周后的你。”她站起身，
把卧室门口的备用枕被抱出来，放到次卧，“你睡这间。”“好。”“关门的时候轻一点。
”她补了一句。“好。”门真的轻轻地合上了，像一枚羽毛落在地上就安静了。
她给安然发了快递照片，备注“白玫瑰＋旧照”，那边很快回“收到，明早处理”。
她又把“七日诚实清单”的第一条写好，字迹比上午稳，像一条被拧顺的线。“事实，
今天暂停婚礼，收到匿名花和旧照，已存证。”“感受，像被人用温柔的刀背推了一下，
疼不致命，酸刚刚好。”“需求，要睡够，明天要有力气去做第二条。”她抬手关了小夜灯，
腹中一阵轻轻的动让她笑了一下，笑里有点俏皮的气。“你听见了吗，小朋友。
”她在黑暗里低声说，“妈妈正在学怎么不委屈。”窗外风路过阳台，
风铃终于像想通了什么，清清地响了一下。4上午的云像未写完的草稿，边缘有点乱。
她和安然进了律师事务所，前台的***清脆一下。梁律师从会议室出来，
黑框眼镜后面是稳的光。“坐吧。”她说。“谢谢。”简宁点头。
“我大致看了你昨晚发来的材料。”梁律师翻开文件夹。“还有新补充。
”安然把证据袋递过去。“白玫瑰和旧照，已编号。”简宁说。“很好。”梁律师点一下，
“我们走双轨。”“哪两轨。”简宁问。“一，协议离婚条款完整成稿，一旦触发即刻可用。
”她说。“二，诉讼备用方案，包含证据清单与预估周期。”她接着说。“先看第一轨。
”安然把笔记本打开。“抚养权先约定归女方。”梁律师把纸推过来，
“男方按月固定支付抚养费，比例参照当地指导，重大医疗和教育费用双方按比例追加。
”“探望呢。”简宁问。“出生三个月内以视频为主，之后固定时段线下探望。”她说。
“地点在女方可控范围。”她补了一句。“不接受临时突击式出现。”安然敲键盘。
“写进条款。”梁律师点头。“抚养费具体数额要不要现在写。”简宁问。“先写区间。
”她说，“签字前再锁定精确数字。”“可以。”简宁记下。
“婚房按出资比例和按揭实付结算。”梁律师翻到下一页。“谁的账户走贷款，
谁承担对应债务额度。”她说。“装修家电按发票与折旧表列清。”安然补充。
“车位如果是附赠的，归房产方。”梁律师说。“彩礼如何处理。”简宁问。
“彩礼参照习惯法与约定优先。”她说，“若婚礼取消，
由男方家按原额退回或抵扣其他款项。”“婚庆定金和酒店违约呢。”安然问。“能退的退，
不能退的按责任比例承担。”她说。“具体比例写五五还是三七。”简宁看她。“写原则。
”梁律师微笑，“责任归因明确时再细化。”“我们可以接受。”安然点头。
“接下来是行为约定。”她说，“断联告知、伴侣咨询、信息透明。
”“这些我们已在邮件里执行。”简宁说。“把邮件编号附后。”梁律师翻笔，“一切留痕。
”“留痕会不会太冷。”简宁问了一句。“冷是防火层。”她答。“我明白。
”简宁笑了一下。“第二轨是诉讼备用。”她把另一叠纸抽出来。“证据清单一至七。
”她念，“含聊天、转账、匿名快递、改期说明、咨询记录、分居事实。”“还有孕期检查。
”安然提醒。“已列。”她点头。“诉讼路径预估三到六个月。”她说。
“期间我们如何保护自己。”简宁问。“你开设独立账户。”她说，
“工资和稿费打入新账户。”“备用金至少三个月生活费。”她补。“已有两个月。
”简宁说。“再补一个月。”她微微一笑。“好。”简宁点头。“重要证件装入新箱，
设两把锁，钥匙各自保管。”她说。“紧急联系人调整为闺蜜与父母。”她继续。
“生产医院与备用医院各一套预案。”安然接过话题。“路书贴在冰箱门。
”梁律师把最后一页递出。“路书是什么。”简宁问。“去医院要带的证件清单。”她说，
“以及从家到医院最短路径。”“我可以画地图。”安然说。“那就交给你。
”梁律师笑了一下。“如果他不同意协议呢。”简宁收回视线。“那就切换到第二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