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透明的“姑爷”
偏院的窗纸破了个小窟窿，暮色里的风灌进来，吹得他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大红吉服簌簌响。
他撑着椅子坐起来，头痛得像是被重锤砸过，喉咙里的干涩还没消，肚子却先一步发出了“咕噜”的空响——这具身体的饥饿感，比他现代记忆里跑外卖饿到低血糖时还要强烈。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墙站稳。
偏院里静得很，连个守着的丫鬟仆妇都没有。
方才拜堂时围着他的人，此刻像是全被抽走了魂魄，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秦天试探着推开偏院的门，院外的石子路通向主宅方向。
远远能看见几个家丁提着药桶匆匆走过，脚步急促，嘴里还低声议论着：“快去煎药房催催，太医说这帖药得趁热灌……你说小姐真能好起来？
方才我听翠儿姐说，夫人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呢……”没人朝他这边看一眼。
他往前走了两步，迎面撞见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
那丫鬟抬头看见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福了福身，声音客气却疏离：“姑爷安。”
说完就低着头快步走开，脚步没停，像是怕多待一秒就误了事。
秦天张了张嘴，想问句“哪里能找口水喝”，话还没出口，那丫鬟己经拐进了拐角。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身上扎眼的红吉服，突然明白过来——他这个“冲喜姑爷”，不过是苏府救女心切时抓来的工具。
如今“冲喜”的仪式做完了，他就成了个多余的透明人，没人会在意他饿不饿、渴不渴，所有人的心思，都拴在绣楼里的苏梦瑶身上。
肚子又响了起来，饿得发慌。
秦天不再犹豫，循着记忆里府宅的大致方向，朝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他记得方才被架进府时，好像瞥见了厨房的方向。
一路走过去，遇到的下人不少。
有扫地的老妈子，有搬着杂物的小厮，见了他，都是停下脚步，客客气气喊一声“姑爷”，然后立刻低下头各忙各的，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偶尔有两个聚在一起说话的，一看见他过来，就立刻闭了嘴，匆匆行礼后散开，话题里全是“小姐的脉象新煎的药夫人又没吃午饭”，没一个字沾着“姑爷”两个字。
秦天倒也不觉得难堪，只是觉得好笑——前一刻还是“能救小姐的贵人”，下一刻就成了空气，这侯府的冷暖，倒比他跑外卖时遇到的变脸还快。
终于摸到了厨房门口。
一股饭菜香混着药味飘出来，勾得他肚子更饿了。
厨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厨子的声音：“把那碗燕窝粥端去绣楼，小心烫……剩下的杂粮饭留着，等下给值夜的弟兄们垫垫。”
秦天咽了口唾沫，轻轻推开门。
厨房里的人不少，都忙着装盘、递碗，没人注意到他。
他走到灶台边，见案板上放着一碟凉了的咸菜，旁边还有个盛着半锅杂粮饭的陶盆。
他实在饿极了，也顾不上客气，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粗瓷碗，盛了小半碗饭，就着咸菜小口吃了起来。
刚吃两口，负责盛饭的老妈子才发现他，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个油纸包，递给他：“姑爷，这是刚烤的杂粮饼，您揣着吧。
厨房里忙，没什么好东西……”秦天接过油纸包，饼还是温的。
他连忙道谢，那老妈子却摆了摆手，又指了指灶上的水壶：“灶上有热水，您自己倒。
我得赶紧把粥送上去，晚了夫人该急了。”
说完就端着燕窝粥，脚步匆匆地出了厨房。
秦天坐在灶台边的小凳上，就着热水，慢慢啃着杂粮饼。
饼很硬，噎得他首皱眉，可他却吃得格外认真——这是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第一口能填肚子的东西。
厨房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抬头看去，是管家苏忠领着两个家丁走过，神色匆匆，像是要去什么地方。
苏忠眼角的余光扫到厨房里的他，脚步顿了顿，却也只是微微颔首，说了句“姑爷在此歇息便是，莫乱走动”，便带着人快步离开了，连一句多余的问话都没有。
秦天看着苏忠的背影，咬了咬杂粮饼。
他知道，在苏梦瑶真正好起来之前，他这个“透明姑爷”的日子，恐怕还得持续一阵子。
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填饱肚子，再慢慢弄明白，这个玄天皇朝，这个安阳侯府，到底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