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院里的丫鬟刚把铜盆里的温水备好,院外就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王爷驾到 ——”如懿便侧身站定,双腿屈膝,双手交叠放在腰侧,行了个标准的侧福晋礼:“臣妾恭迎王爷。”
弘历刚跨过门槛,脚步就顿住了,看向如懿的眼神里,带着新婚夜该有的温情。
可眼前的如懿,行礼标准得像是宫里的嬷嬷教出来的,没有半分少女的娇羞,更没有他预想中的亲昵。
“起来吧。”
弘历的声音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目光落在如懿身上,“怎么这么正式?”
如懿起身,垂着眸,侧身让开道路:“王爷驾临,臣妾不敢失了礼数。”
“青樱今日怎这般生分?”
弘历挑眉,手指摩挲着杯沿,“以前见着,你可不是这样的。”
青樱见了他总会眼睛发亮,要么凑过来叽叽喳喳说些宫里的趣事,要么偷偷递给他自己做的小点心,眼神里的依恋藏都藏不住。
可眼前的如懿,全没了往日的模样。
如懿闻言,微微抬头,眼神清澈,没有半分波澜:“以前是孩童心性,如今入了潜邸,成了王爷的侧福晋,若是还像从前那般不知规矩,传出去只会让王爷蒙羞。
臣妾不敢。”
弘历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些熟悉的影子,可只看到一片平静,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看不到底。
他沉默了片刻,没再追问,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弘历想缓和气氛,提起从前的事:“还记得那年在圆明园,你跟着你姑母赴宴,非要拉着我去折梅。
结果你脚滑摔进雪地里,还哭着说要我赔你一支最大的梅花。”
这话要是放在从前,如懿肯定会脸红,要么嗔怪他提旧事,要么笑着接话。
可现在,如懿只是淡淡开口:“往事久远,臣妾记不清了。”
弘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如懿,见她神色平静,不像在说谎,也不像在赌气,就是真的记不清了。
一股陌生感突然涌上心头,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怎么就跟他认识的青樱不一样了?
弘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如懿却先站了起来,再次屈膝行礼:“王爷,如今己过戌时,夜深露重,您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处理公务,臣妾不敢耽误您歇息,您还是回主院吧。”
弘历皱起眉,语气里带了点不悦:“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臣妾不敢。”
如懿垂着眸,声音依旧平静,“只是臣妾知道,王爷以国事为重,身子要紧,不能因为臣妾耽误了正事。”
她说的句句在理,全是为他着想的话,可弘历听着,心里却莫名的不舒服。
他看着如懿,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不舍,没有半分留恋,就像在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只要他走了,任务就结束了。
弘历没再说什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转身往门外走。
如懿跟在他身后,一首送到院门口,没有再往前多走一步。
弘历走到廊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如懿。
只见她站在院门口,身姿笔挺,没有丝毫要挽留的意思。
就在他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如懿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在准备关门。
“王爷慢走。”
如懿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
弘历没应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到回廊拐角处,他停下脚步,吩咐身后跟着的太监李玉:“去查,今日娴侧福晋院里可有异常?
还有,她今日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都一一查清楚报给我。”
李玉愣了一下,赶紧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弘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指尖。
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那个从小就黏着他、满眼都是他的青樱,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陌生感,让他第一次对这个自己从小就认定的女子,产生了探究的念头。
第二天一早,李玉就急匆匆地来找弘历。
此时弘历刚上完早朝,正在书房处理政事。
“王爷,奴才查清楚了。”
李玉低着头,声音不大,“娴侧福晋昨日入府后,除了在自己院里,就没去过别的地方,院里的丫鬟太监也都正常当差,没什么异常。”
弘历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没异常?
那她为何……”他话没说完,李玉又接着说:“不过,奴才还查到,娴侧福晋入府前一天,曾单独去见过乌拉那拉皇后,两人在偏殿里密谈了半个时辰,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去过,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弘历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你说什么?
她见过皇后?
还密谈了半个时辰?”
“是。”
李玉点头,“奴才问了皇后殿中的婢女,她们说那天娴侧福晋是突然过去的,进去后就把所有人都打发出来了,首到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娴侧福晋的脸色看着有些严肃,但没什么别的异常。”
弘历放下笔,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 “笃笃” 的声响。
他皱着眉,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如懿突然变得冷淡,难道跟这次和皇后的密谈有关?
皇后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能让她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个答案,他必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