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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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的灵堂里,两盏三尺高的白烛燃得正旺,烛泪顺着竹制烛台蜿蜒而下,在青砖地上积成蜿蜒的“泪痕”。

沉水香混着烧尽的纸钱灰味,裹着夜风寒气钻进人鼻腔,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悲冷。

灵案后,楠木灵柩蒙着素色锦布,两侧挂着“三代戍边存浩气,一朝蒙冤泣忠魂”的挽联,墨字在烛火下泛着沉郁的光。

“悬镜司指挥使谢大人到——”院外传来的通报声像块冰砣子,砸进满是悲戚的灵堂。

原本垂头打盹的仆妇猛地抬头,端着茶水的小厮手一抖,青瓷杯沿溅出的热水烫了手也不敢吭一声——京城里谁不知道,悬镜司专查王侯将相的“脏事”,谢无妄更是凭“活阎王”的名号让勋贵闻风丧胆,他深夜上门,从没有“好事”。

苏瓷依旧跪坐在蒲团上,浆洗得发白的粗麻布孝服裹着她单薄的身子,肩线瘦得像一折就断。

她顺着惯性将头垂得更低,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肩膀微微瑟缩,连指尖都在轻轻发抖,活脱脱一副被变故吓破了胆的深闺弱女模样。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垂落的眼帘下,眼底藏着怎样的寒潭——兄长苏珏是镇北军骁骑尉,打小跟着父亲练骑射,连军粮账册都要逐页核对三遍,怎会通敌?

军报递回才三日,兄长的尸身还在从雁门关运回的路上,悬镜司就迫不及待上门,是想“坐实”罪名,还是要搜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脚步声从月洞门那边传来,玄色官靴踏在青石板上,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每一步靠近,灵堂里的空气就更冷一分,连烛火都似被冻住,摇曳的幅度渐渐变小。

最先闯入视线的,是靴尖沾着的星点夜露,混着些许泥屑——想来是从宫中专程赶来,没来得及清理。

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覆下,将苏瓷面前的烛火光影全挡了去。

她用眼角余光飞快扫过:来人穿的是墨色暗纹罗缎官袍,银线绣的獬豸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那是悬镜司指挥使独有的标识;腰束鸾鸟纹玉带,玉带钩是成色极佳的墨玉,末端坠着的银铃没发出半点声响;腰间佩的长剑鞘是鲨鱼皮做的,剑柄缠着手搓的黑绳,磨损处泛着温润的包浆,一看就是常带在身的利器。

再往上,是冷白得近乎透明的下颌线,线条利落得像用刀削出来的。

鼻梁高挺,鼻尖微垂,遮住了部分眼底的光;薄唇抿成一条首线,唇色偏淡,没半点血色。

最让人胆寒的是那双眼睛——墨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像冬日结了冰的古井,没有半分情绪,却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连你藏在袖中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刻意释放威压,可那常年执掌诏狱、生杀予夺惯了的气场,早让整个灵堂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噼啪”声。

苏国公拄着拐杖,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原本是镇国将军,十年前在雁门关断了左腿,走路一首不利索,此刻急得脸涨通红,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谢大人深夜驾临,是……是陛下有旨意?”

谢无妄的目光先落在灵案上的紫檀木灵位上,“先兄苏珏之位”六个字他扫得极快,随即转头,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苏瓷身上。

那目光像带着冰碴,从她的发顶滑到肩膀,最后停在她垂着的手上,停留了不过两息,却让苏瓷觉得指尖都在发凉——他在看什么?

看她是不是在装哭,还是在查她有没有藏东西?

“国公爷节哀。”

谢无妄开口,声音比殿外的寒风还冷,没有半分安慰的意思,字字都像在念卷宗,“镇北军递回的军报称,苏珏私通匈奴,泄露边关布防图。

陛下授悬镜司‘查奸佞,辨忠奸’之权,本使今日来,是复核此案的人证、物证。”

“复核?”

苏国公猛地提高声音,拐杖往地上一顿,青石板被砸得发出闷响,“军报上的字是用血写的?

珏儿的尸身还在半路上,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你们就要查他通敌?

我苏家三代戍边,祖父死在雁门关,我断了左腿,珏儿……珏儿才二十三岁啊!

谢大人,你告诉我,我们苏家哪里对不起陛下,要受这种冤屈?”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胸前的孝带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谢无妄没被他的情绪影响,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军报是结果,过程与证据需核查——这不是本使的意思,是陛下的旨意。

国公爷若配合,或许能早日还苏珏一个‘清白’;若不配合,悬镜司有权力将国公府上下,包括灵堂,都搜一遍。”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苏国公心上。

悬镜司的“搜”,从来不是翻箱倒柜那么简单,稍有不慎,整个云家都要被拖下水。

苏国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被那股无形的威压堵了回去。

他喘了口气,最终颓然地摆了摆手,对旁边候着的老管家说:“福伯,带……带谢大人去珏儿的书房和卧房,所有东西都不许动,让大人查。”

“是,老爷。”

福伯低着头,声音哽咽,转身时偷偷抹了把眼泪。

谢无妄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在苏瓷身上,开口时,语气比刚才缓了些许,却依旧没温度:“这位是?”

“是小女苏瓷。”

苏国公连忙上前一步,挡在苏瓷身前,“她自小体弱,这次受了珏儿的事打击,脑子都糊涂了。

谢大人有什么要问的,问老夫就好,别吓着她。”

他知道苏瓷心思细,怕她不小心说错话,再被谢无妄抓住把柄。

可谢无妄却绕开了苏国公,往前走了两步,停在苏瓷面前一步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得苏瓷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不是文人用的松烟墨,是悬镜司诏狱里特有的“铁面墨”,带着点铁锈味,冷得刺骨。

“苏小姐。”

他唤道。

苏瓷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知道,这时候不能露怯,更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眶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涣散,带着刚被惊醒的茫然,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迎着谢无妄的目光,只看了一眼,就像被那股冰冷的气息冻住,连忙低下头,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还带着断断续续的啜泣:“多……多谢大人……关心。

兄长……兄长是好人,他不会通敌的,求大人……求大人查明真相,还兄长一个清白。”

她说着,肩膀抖得更厉害,双手紧紧攥着孝服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谢无妄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灵堂里只剩下苏瓷压抑的哭声和烛火的“噼啪”声,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瓷的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还在落在她身上,像在审视一件物品,要把她的伪装一层一层剥开。

过了好一会儿,谢无妄才移开目光,对身后跟着的缇骑说:“留下两人守在这里,其余人跟我去书房。”

“是,大人!”

缇骑们齐声应道,声音整齐划一,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谢无妄转身,跟着福伯往外走。

玄色的官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风,吹得烛火晃了晃。

首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才渐渐散去。

苏瓷像是脱了力,瘫坐在蒲团上,后背的冷汗己经把里衣浸湿,凉得她打了个轻颤。

她不敢抬手擦汗——她知道,守在灵堂的两名缇骑还在盯着她,任何一个小动作都可能引起怀疑。

这个谢无妄,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他看似冷漠,实则观察入微,那双眼睛像能看穿一切伪装。

刚才她抬头时,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是她的哭声太假,还是她的颤抖不够自然?

可转念一想,悬镜司的介入,或许也是个机会。

兄长的“通敌”案疑点重重,她一个深闺女子,没权力也没能力查,可谢无妄不同,他有陛下的旨意,有悬镜司的势力,能查到她碰不到的东西。

只是,这把“利刃”太锋利,稍有不慎,就会先伤了自己。

该怎么引导他查案,又不暴露自己的目的?

苏瓷低下头,目光落在灵位旁的佩刀上——那是兄长苏珏生前最爱的刀,刀鞘上还留着去年与匈奴作战时的划痕。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刀鞘,眼底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定:兄长,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不会让你背着“通敌”的骂名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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