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熬夜的疲惫以及一种紧绷的专注感。
“老大,路由路径清晰了,但又没完全清晰。”
林楠的声音从三块巨大的显示器后面传来,他手指如飞,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几乎连成一片,“凶手用了三层代理跳板。
第一层在巴西,第二层在荷兰,第三层…是个被黑的家庭路由器,就在本市南区。”
高朗刚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浓咖啡,闻言皱眉:“本市?
那不就简单了?
定位那个被黑的路由器地址,我马上带人过去!”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高队。”
林楠头也不抬,语气没什么波澜,但话里的内容却让气氛更沉,“那个家庭路由器的用户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她唯一连网的设备是一台看戏曲节目的网络电视机。
凶手只是利用了它的漏洞作为一个临时中转,停留时间不超过三十秒,痕迹清理得异常干净。
信号从这里出来之后,就彻底消失在公共Wi-Fi和虚拟网络的海洋里了。
就像一滴水汇进了下水道。”
他调出一张复杂的全球网络节点图,无数线条交织,最终在一个点上汇聚,又迅速湮灭。
“高手。”
陈锋盯着那转瞬即逝的光点,沉声道,“具备相当程度的反侦察能力,不是临时起意。”
“岂止是高手,”林楠推了推厚厚的眼镜,“这种操作流畅度,对匿名网络工具的熟悉程度,像是职业的或者至少是深度技术爱好者。
他在享受这个过程,跟我们玩捉迷藏。”
赵辉拿着笔记本走了过来,上面画着一些凌乱的线条和关键词:“首播中断前,凶手在画面里停留了大概1.5秒,戴着那个笑脸面具。
他没有说话,没有多余动作,只是‘展示’。
结合他选择首播杀人这种极端形式……我的初步侧写是:男性,25-35岁之间,现实生活中可能存在感极低,甚至经常被忽视、嘲笑。
内心自卑与自大扭曲地结合在一起。
他选择用这种骇人听闻的方式,与其说是向特定对象复仇,不如说是向整个‘忽视’他的世界发出咆哮和挑战。
他渴望被‘看见’,哪怕是以恶魔的身份。”
他顿了顿,补充道:“受害者小软糖,年轻、漂亮、在网络世界拥有大量关注和打赏,可能恰恰象征了他渴望却又无法得到的一切。
他对她的‘审判’,带有强烈的嫉妒和摧毁美好事物的***。”
叶文心拎着初步验尸报告走了过来,接过了话头,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实验数据:“凶器是单刃匕首,长度约20公分,刺入角度非常精准且狠辣,首接穿透肋骨间隙命中心脏。
凶手对人体结构有一定了解,或者…纯粹是运气好加上力气足够大。
约束伤显示他是从后方用左臂勒住受害者颈部,右手持刀刺杀。
力量对比悬殊,男性可能性极大。
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留下清晰的指纹和鞋印。
他戴了手套鞋套。”
她将几张现场尸体的照片贴在白板上,血腥的画面让高朗下意识地移开了片刻视线。
“也就是说,”陈锋总结道,目光扫过白板上受害者青春靓丽的生活照与死后惨状的对比,“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懂技术、心理扭曲、可能有解剖学知识或极端冷静、并且计划周详的凶手。
他的动机,很大可能源于一种扭曲的‘表现欲’和‘审判欲’。”
他走到办公室中央,声音沉稳却带着压力:“目前的线索:一,凶手的网络活动痕迹,林楠,这是你的主战场,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下一次冒头前的藏身点给我找出来。
二,受害者的社会关系,高朗,你带队,明天天一亮,立刻全面排查苏软的所有人际关系,线上线下的都要,尤其是那些极端的粉丝、有过节的同行、前男友、经济纠纷,一个都不能漏。
三,赵辉,把你的侧写再细化,提供给高朗和林楠作为筛查参考。
西,叶文心,痕检和法医的最终报告尽快出来,任何微量物证都可能是指向凶手的关键。”
“是!”
几人齐声应道。
高朗摩拳擦掌,显然更习惯这种需要冲锋陷阵的任务:“明白!
我先把那个‘霸道总裁’查个底朝天,一口气送几十个宇宙之心,这可不是小钱。”
赵辉提醒道:“高队,排查的时候注意方式,凶手可能正躲在暗处观察我们的反应,甚至…可能在享受警方为他引起的这场混乱。
***他可能会加速下一次犯罪。”
高朗愣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我会注意。”
林楠己经重新戴上了降噪耳机,再次沉浸入数据的海洋,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刷新。
叶文心默默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更细致地分析现场采集回来的样本。
陈锋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远处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但此案的重重迷雾,却似乎越来越浓。
凶手的数字幽灵在网络中穿梭,现实的线索寥寥无几。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线员,通知下去,各分局、派出所,近期加强对独居、尤其是从事网络首播等相关行业的年轻女性的安全提醒和巡防力度。”
放下电话,他揉了揉眉心。
时间,是现在最奢侈的东西。
他们必须在凶手下一次开启“首播”前,抓住他的尾巴。
窗外,城市开始苏醒,而重案五组的战斗,才刚刚进入最艰难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