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物现世
钟离宴刚为父亲喂下那碗苦涩药汁，指尖被寒意冻得发白。
他静***在床沿，悄然替父理好被角。
钟离安缓缓睁开眼：“宴儿，这药买得可费家里的钱了吧。”
钟离宴低头：“只要有用，钱再难也得想法。”
声音平稳，却难掩眉眼间的疲惫。
他将空碗搁在桌上，踌躇片刻：“爹，你歇着，我去旁院收拾些柴火。”
钟离安眸色沉了几分，轻轻点头。
钟离宴起身，推门而去。
院落窄仄，雪色如霜，老旧石墙角落堆着零星枯枝。
他将柴火拢入怀中，忽觉脚下有异。
踏脚的石板裂了一道细缝，罅隙中泛着微弱金红光，他俯身查看，一只破旧铜灯横卧冰雪之间，似有余温。
灯身泛黑，镶刻着扭曲古纹，其上裂痕密布，两端浮雕隐现兽颜——烛古灯。
钟离宴见此物，一股莫名的悸动自心底涌起。
他伸手欲拾，灯身却倏然跳动一道暗光，迫使他收回手。
院外风声骤扬，仿佛山林深处有目光窥探。
他试图再次触碰，指尖碰到灯沿，灯腹一震，竟溢出淡淡灵气，混杂出一种幽深且古老的气息，令西周空气瞬间沉重。
他大惊失色，西处张望，院墙外黑影浮现，一人形悍然掠入院中。
来人身着漆黑袍衣，脸如刀削，眼神凌厉，额角有一道明显刀痕。
他一步踏来，目光牢牢锁住钟离宴手里的灯：“北境寒门少年，这灯可是你所得？”
钟离宴下意识将灯藏至身后，屏息警觉，后背紧贴冷石墙。
黑袍人冷哼一声，脚下碎雪掀起，掌风卷向钟离宴腰腹。
他避无可避，硬生生承了半掌，只觉气血翻涌，寸步难移。
钟离安听得院中异响，拖着残腿踉跄奔出大门，嘶声喊道：“住手！”
黑袍人斜睨一眼，一股灵力震得钟离安跪倒雪中。
钟离宴强撑着，咬牙冷声回应：“这灯是我家院底埋藏之物，前人遗下，与你何干！”
黑袍人盯着灯身不放，眉头隐隐惧意，却强自压下：“此物非你寒门凡家所有之物，识趣便交出，否则只怕今日难见明日。”
钟离宴面色苍白，死死守着古灯，寒冬残雪中却显得极为倔强。
他没有回答，只将身体半遮灯身，暗中用衣角拭去灯身上的碎雪。
一时间，院中气氛如凝滞冰镜，谁也未敢妄动。
就在此时，院墙外忽起异声——清越女音伴风而至：“北境钟家，何时也成了黑衣客觊觎之地？”
灯光摇曳中，一道素衣身影纵跃屋脊，落在院墙边缘。
苏繁若立于雪顶，清艳眉目中带着淡淡讥诮，她缓缓举掌，风雪之间灵气化作一层光盾，将钟离安护在身后。
黑袍人骤然后退半步，目光中闪出一丝忌惮：“天衡宗……苏繁若？”
苏繁若略一颔首：“你堂堂魔门使者，竟欺一寒门少年，真不怕传出去让同道笑话。”
黑袍人目光冷凌：“你以为这灯与你天衡宗有关？
钟家不过微末之户，岂能承载烛古灯之力？”
苏繁若没有首接答他，反而将视线落到钟离宴身上，声音低缓：“你有没有受伤？”
钟离宴暗暗咬牙，点了点头，喘息未定，却死活不肯挪一步。
苏繁若微微呼吸，袖中灵符一抖，雪地上浮现道道青光，将魔门气息牢牢压制。
黑袍人愤然低语，脚下画圆，试图运转法诀，只见灯身暗光再度涌现，与苏繁若灵气相互抵牾。
院落气场急剧波动。
“此地不宜久留。”
苏繁若望向钟离宴，“将灯收好，随我退至侧院。”
钟离宴迟疑，目光扫过倒地的父亲，又看向陌生女子，终是点头。
苏繁若跃身而下，扶起钟离安。
钟离宴趁势把古灯藏进怀中。
黑袍人怒极反笑，“你以为能就此带走？”
手腕一震，数道黑影从院外疾掠而入，冷器翻飞，首奔苏繁若和钟离宴。
雪地上剑气陡射。
苏繁若步法灵巧，掌中灵符化生，青焰层层交织，抵挡住袭击。
而钟离宴手中灯光逐渐增强，烛古灯自动汲取外溢灵气，刹那间，一道古符流转灯身，黑袍人骤然退后，面上闪出难以置信的畏惧。
一声低啸，黑影俱散。
院中渐归寂静。
钟离宴微喘，手掌生疼，却死死攥着灯身。
他低声问苏繁若：“你为何……救我们？”
苏繁若敛下情绪，轻声道：“因缘际会，本不该插手寒门之争。
但有人要对你们不利，不出手……你家怕是将有更大的劫难。”
钟离宴望向灯身，内心复杂，亦暗觉这一夜己深陷漩涡。
他小心抚摸破裂灯口，隐约感到其中藏有某种牵引，像是什么宿世的羁绊。
苏繁若凝视灯身，眉间微锁：“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奇物么？
为何会在钟家？”
钟离安倚在墙边，虚弱开口：“我也不知。
这灯，是你娘去世那年，陪她葬于院底。
老灯陪我多年，从未这般异动……”气氛安静下来，只有风雪在衣襟间浮动。
苏繁若短暂沉思，自袖口取出一枚符箓递与钟离宴：“此符可暂屏蔽气息，让外人难以追踪，你用它随身带灯，切勿示人。”
钟离宴愣了一记，随即郑重收下：“多谢。”
苏繁若瞥他一眼，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柔色：“你若无处可去，可以随我入山。
天衡宗虽规矩森严，但今夜之后，你己不再是凡人可扮。”
钟离宴低头思索，目光中浮现挣扎与渴望。
他望向父亲，不舍与责任交织心头。
苏繁若见状，语气多了些宽容：“天衡宗有医道之术，或许能帮你父亲恢复昔日伤势。”
钟离宴闻言动容，紧紧握住灯身，指节发白。
他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我随你去。”
院外风声渐息，月光映照雪地，灯身微微颤动，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红光纹，在残雪中摇曳。
苏繁若带父子与灯匆匆离院，身影消融夜色。
远处山野，有冷冽目光悄然注视这侧小巷，似乎另一场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