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辞职信被轻轻放在行长的办公桌上那一刻，周卓的银行生涯彻底画上了句号。

他终于摆脱了那没完没了的存款指标、学不完的业务，以及在客户面前小心翼翼、赔笑如孙子的日子。上周，行长下达的“柜员每周五张信用卡营销”的任务，更是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坚定了辞职的决心。

熬过了一个月的辞职观察期，他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小县城老家。

父母并没有给他脸色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啊？”

这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反倒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从此，他的“失业躺平”生涯正式开启。好在银行几年，他攒下了一笔积蓄，短时间内吃喝不愁。回到自己久未收拾的卧室，他随手掸了掸灰，翻箱倒柜地整理起来。书桌上还堆着高中时的课本，衣柜门上贴着泛黄的球星海报，他挽着袖子一点点归置，忽然 “啪嗒” 一声，一本硬壳笔记本从书柜最底层滑了出来，落在地板上。

周卓弯腰捡起来，指尖触到泛黄的封皮，忽然愣了神 —— 这不是高中写小说的本子吗？那时候他没多少玩手机的时间，上课听腻了数理化，就把脑袋埋在课本后面，在本子上瞎写。可当他一页一页翻开，看到那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时，往事扑面而来：当年几个死党还抢着看，说他写得过瘾；后来，这本子甚至成了高三七班男生间的“小秘密”，在课桌下偷偷传阅。

这些文字现在来看文笔稚嫩、语法混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当年怎么敢把这么幼稚的东西写得这么认真？”

一股强烈的回忆感涌上心头，周卓觉得既然自己现在失业在家无事可做，不如重拾旧爱，试着写写小说。他立刻打开电脑，根据高中本子里的构想，对情节进行了优化，并删掉了那些现在看来“狗屁不通”的内容。那一晚，他仿佛被重新激活了一般，全身充满了能量，一口气熬夜写完了四千字的第一章。

他早就听说“乐乐看书”这个平台火得很，于是立刻注册了一个新账号，名字就简单粗暴地取为“周卓”，头像也懒得挑，直接用系统默认的初始头像。他把写好的第一章上传上去，书名卡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好点子，干脆根据题材定为——《废土拾荒日记》。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不着边际的期待：会不会明天一睁眼，观看量就破百了？会不会有人在评论区说 “写得好”？甚至偷偷想，要是能像那些首页大神一样，一上来就有好多人追更，该多好。揣着这堆白日梦，他迷迷糊糊到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天刚亮，他几乎是弹起来抓过手机，手指都在抖着点开乐乐看书的作者后台。可看清数据的那一刻，心里的热乎劲瞬间凉了半截 —— 观看量那栏明明白白写着 “3”，完读率更是只有 33%。他反复刷新了好几次，总觉得是平台出了错：自己的文明明读着很顺，怎么就只有三个人看，还没几个人看完？

气不过也想不通，他随手在首页点了本 “百万观看” 的爆款文。读了没两章，就皱起了眉：文笔干巴巴的，主角除了 “打脸反派” 就是 “开金手指”，人物扁平得像张纸，可后台数据里，几百万的观看量晃得人眼晕，评论区更是清一色的 “看得爽”“求更下一章”。

周卓心里那点不服气，像揣了团没灭的小火苗。哪怕后台每天的观看量就那么几个孤零零的数字，他还是雷打不动地照着自己的稿子更新。写着写着，脑子里的想法反倒越来越活泛：废土上遇到的拾荒老人该藏着怎样的过往？主角背包里的旧怀表能不能成为关键线索？这些突然蹦出来的脑洞，让他敲键盘的手停不下来，连熬夜改稿都觉得有劲儿。

某天翻平台规则时，他瞥见 “作品满 3 万字可申请签约” 的提示，盯着后台里刚够数的章节，心里没抱半点希望， 毕竟连观看量都没破百，签约大概率是石沉大海。可他还是点了申请，权当给自己这段日子的坚持一个交代。

然而没过两天，他收到乐乐看书发来的消息，签约居然顺利通过。给他审核的责编名字叫“小齐”，在邮件里附上了一段鼓励的话：“加油，你的书很有潜力！”

这样简单一句话，让他盯着屏幕笑了半天，之前所有的委屈和自我怀疑都烟消云散了。

他以为签了约，平台总能给点流量加持，于是更用心地保持日更，甚至提前写好存稿，就怕断更影响推荐。可现实又给了他一记闷棍 —— 后台数据依旧没起色，观看量还是个位数，偶尔多一两个，完读率也没见涨。

那种期待落空的滋味，比一开始数据差还让人难受。深夜里，周卓对着屏幕里自己打磨了又打磨的章节，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难道我写的这些，真的这么差吗？

某天，周卓正在电脑前奋笔疾书，鼠标滑过后台时，一个红点突然跃入眼帘。他心头一喜，点开一看，竟然是《废土拾荒日记》的第一条评论。然而，那条留言像一盆冰水，直接浇灭了他的热情——“不如庄神写的。”

“庄神？”周卓皱起眉头，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他立刻在乐乐看书上搜索这个名字，结果页面跳出来的结果让他震惊了。

他打开乐乐看书的搜索栏，敲下 “庄神” 两个字，第一个跳出来的结果就是 “庄毕樊”，头像旁缀着金灿灿的 “国王级作家” 标识，下面跟着一长串荣誉词条：“平台年度影响力作家”“连续三年作品屠榜 TOP1”“千万读者认证年度大神”，连简介里都写着 “全网累计阅读量破十亿，代表作横扫各大网文榜单”，排场大得晃眼。

周卓点进主页，更惊了 —— 庄毕樊的作品列表拉得老长，玄幻修仙、废土末日、职场逆袭、都市赘婿，几乎把平台热门题材包圆了，每本书的封面都做得花里胡哨，标题一个比一个夸张，比如《战神归来：我靠系统让校花倒追》《重生八零：从摆地摊到商业帝国》，底下的观看量清一色标着 “百万 +”，最火的那本《逆袭！我穿越到秦始皇时期凭借霸道总裁的 IQ 成功一统天下》，观看量直接破了千万，评论数更是几十万条。

周卓带着满肚子疑惑点了进去，刚读开头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开篇写主角一觉醒来穿越到秦朝，刚落地就被秦朝士兵按在地上，还没等解释，突然从怀里掏出个 “现代防刺背心”，对着冲上来的士兵喊 “这玩意儿你们的青铜剑戳***”；转头见到秦始皇，张口就是 “陛下，想不想搞 GDP 增长？我教你搞市场经济”—— 先不说穿越时怎么能带防刺背心，秦朝哪来的 “GDP”“市场经济”？

再往后翻，情节更是按着头往 “爽文公式” 里塞：有大臣质疑主角，主角立刻掏出 “超越时代的***” 打脸；遇到秦始皇的女儿，对方只看了主角一眼就红着脸说 “公子这般见识，妾身心悦诚服”；连对话都透着股生硬的套路，主角不管跟谁说话，都要拽一句 “本总裁习惯掌控全局，你照做就行”，完全不管 “霸道总裁” 的语气跟秦朝背景有多违和。

文笔更是干得像晒了半个月的馒头，描写皇宫只写 “宫殿很大，柱子很粗”，刻画秦始皇的威严只写 “他眼神冰冷，没人敢说话”，别说细腻的心理活动，连基本的场景铺垫都省了。周卓耐着性子读了三章，实在读不下去，牙缝里忍不住挤出一声 “呲”—— 就这水平，别说跟他自己反复打磨的细节比，连平台上那些 “一般性爆款” 的逻辑都比不上，怎么就能火成这样？

他随手划到评论区，更是被满屏的夸赞惊到了。“庄神也太会写了吧！这设定绝了！”“秦始皇都被主角拿捏，看得我热血沸腾！”“庄神 YYDS！就算一天更一千字我也追！” 还有不少女读者在评论里发着暧昧的话：“庄神什么时候开直播呀？想看看写出这么好的文的人长什么样～”“姐姐等你更新，要是能回复我就好了！” 那架势，哪里是追更小说，分明是追明星的粉丝在跟偶像互动。

周卓盯着那些评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文档里的内容，在千万观看的 “神作” 面前，好像成了没人在意的边角料。周卓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像看到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一样，带着满心的鄙夷，退出了庄毕樊的主页。

过了几天，周卓依旧守在电脑前，盯着后台那冰冷的数据。总算突破了三位数，点击数从可怜的“98”变成了“102”。这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但在他心里却翻涌着焦虑和期待。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方向走错了，是不是笔力还差得远。他思来想去，终于决定把书丢到乐乐看书的官方论坛，请大神们指点一二。

他怀着一丝侥幸，把自己的作品链接贴了上去，并且谦虚地写道：“新人小白，写得不好，请各位前辈多提意见。”

几分钟后，他的评论区突然亮起了提示。周卓心头一紧，点开一看，整个人僵在椅子上——发言的人，正是庄毕樊。那个耀眼的小王冠徽章在头像旁边闪烁，几乎像是皇帝的金印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庄毕樊的评论极长，像是一篇“判决书” :

“先说结论：哥劝你，切了吧。你写的这玩意儿，毫无市场。第一章四千五百字里，你愣是花了五百字篇幅在环境描写上。你是当自己在写文学论文吗？读者点开小说，是为了爽点，不是来看你写散文的。你以为读者会有闲心盯着你那些自我感动的小细节吗？这不是读者要的东西！网文就得抓人眼球，你不明白吗？单女主？呵呵。都TM什么年代了？市场早就用海量的数据证明，多女主互动、暧昧拉扯、甚至是纯粹的无脑收妹，才是王道流量密码！ 你非要搞什么‘深情专一’？你觉得你很清高？很特别？行啊，你觉得你这样写着能火，你就继续。我在这论坛里说了多少遍，总有些新人小白把自己当文青，自以为写得深刻，结果全是自我陶醉。写网文不是你装清高的地方。要写爽文，就得爽点爆炸；要写套路，就得抓住节奏。你去随便翻翻我几本书，那些作品哪有浪费一个字？每一章都得让读者***，每一页都得让他们停不下来。你呢？还在第一章写天空灰蒙蒙、地面荒凉破败？这是写给考古学家看的？ 最后一句，别怪我说话直，你这书没前途，早点切了，省得浪费时间。 ”

评论区随即炸开了锅。无数粉丝冲进来刷屏：

“***，庄神点评！这小白赚大发了！”

“庄神一针见血，权威就是权威！”

“赶紧听劝吧，小白，庄神亲自评论你还不谢恩？”

屏幕上，那些赞美和附和像潮水一样涌向庄毕樊，把他衬托得宛如一位高高在上的裁判者，而周卓则成了供人围观的“反面教材”。

周卓心情复杂，久久无法平复。他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码出来的文字，在庄毕樊的点评下却被贬得一文不值，连点“苦劳分”都没落下。

他越想越闷，恍惚间又回到银行柜台后 —— 被客户拍着玻璃骂 “办个业务磨磨蹭蹭”，被行长指着 KPI 表说 “完不成就是不努力”，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却总逃不过被指手画脚。本以为辞职写文能躲个清净，没成想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受委屈，连 “写点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都要被人指三道四。

庄毕樊的评论像块磁铁，吸来一群挂着 “庄卫士” 头衔的账号，书评区瞬间被差评淹了：“就这水平还敢求评？庄神骂得轻了”“删帖算玩不起？1.4 分都给高了”“怕不是走后门签的约吧”。评分栏里的 “1.4” 红得刺眼，他试着删了条带脏字的评论，下一秒就涌来十条刷屏，连 “你这种人就不该写文” 都冒了出来。周卓瘫在椅子上，看着屏幕里自己反复打磨的章节，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被全平台的人看笑话。

熬到晚饭都没吃，他终于点开邮箱，把稿子链接发给小齐，字里带着没压下去的委屈：“你是不是审错了？我这作品这么失败，怎么会通过签约？”

很快，小齐回信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官方的温和：“我们是有一套流程的，您的作品确实符合签约标准呀~”

周卓压着火气回击：“别用官方话术敷衍我！我被你们的‘庄神’点评后，怎么突然涌进来这么多账号刷屏？是不是你们平台在捣鬼？”

邮件那头沉默了会儿，回复里的表情带了一个捂脸：“哎呀，打工人别为难打工人嘛… 我们小编也是拿工资办事的。其实说实话，你这文当初报给总编，他说‘不够爽，毙了’。是我翻到你写主角捡旧怀表那段，突然想起高中我写的故事的风格很像，我就跟总编磨了两天，说‘这个作者的细节里有温度，将来肯定行’，最后才签下来的。”

“细节里有温度” 这几个字，像颗软糖，慢慢化了周卓心里的火气。原来真有人认真看过他写的东西，还为他跟领导磨了两天。

他犹豫着问：“那我能下架吗？我实在扛不住了。”

“签约后作者没法自己下架的，不过你别慌！我明天一上班就跟总编说你的情况，肯定能想办法的～” 小齐的回复快了些，还补了句，“对了，我的X信是 xxxx，你加我吧，后续有消息我方便跟你说，省得等邮件耽误事。”

周卓加了X信，点开小齐的朋友圈时愣了愣：头像是抱着棉花糖的 Hello Kitty，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 —— 办公桌上摆着杯没喝完的奶茶，旁边压着张粉色便签，上面用娟秀的字写着 “今天也要认真看稿呀～”，配图里还能看见她搭在桌边的手，手腕上系着根细红绳。往下翻，大多是上班日常：“今天又看了三十篇稿子，眼药水空了半瓶”“领导说我做的作者表‘不够花哨’，可我觉得清楚最重要呀”，偶尔会发张自己做的小饼干，配文 “周末犒劳自己～”，透着股软乎乎的可爱。

他把差评截图发过去，顺口提了句：“辛苦你们了。我之前在银行上班，也总被客户吐槽，不过这种无缘无故的被网暴，还是第一次遇到，挺烦的。”

“谁不是呢！” 小齐的消息回得飞快，带着点同病相怜的委屈，“我上周为了赶签约表熬到凌晨两点，第二天领导还说‘表格没吸引力，作者看了不会来签’。有时候真觉得，认真做事怎么就这么难呀～” 后面跟了个瘪嘴的表情。

周卓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鬼使神差地问：“你是 25 岁吗？感觉跟我差不多大。”

“才不是呢！我今年才 23，去年刚毕业就来做这行了～” 小齐秒回。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开了。小齐会跟他吐槽 “同事总把难搞的作者推给我，说‘小齐脾气好，能搞定’”，会抱怨 “领导总催着推‘多女主爽文’，说‘数据好才是王道’”，还会叽叽喳喳讲大学时在文学社的事：“我以前写校园短篇，里面有个角色总爱收集旧邮票，结果社团里有人说‘写这些没用的细节干嘛’，跟你现在的情况好像呀～” 连自己读的哪个大学、家在江苏，放假爱回家吃妈妈做的盐水鸡都没藏着。周卓也慢慢放开了，跟她聊银行里遇到的奇葩客户，聊高中时笔记本被同学传看的热闹，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十一点多。

眼看时间不早，周卓赶紧敲字：“早点休息吧，我要睡了，我的事… 就麻烦你多上心了。” 末尾加了个抱拳的表情。

过了几秒，小齐的回复跳了出来：“放心啦！明天我一上班就堵着总编问，肯定给你个说法～” 停顿了两秒，又发来一条：“其实… 今天跟你聊天很开心，感觉终于有人能懂我吐槽的那些事了。” 这条消息没带表情，却透着点小心翼翼的真诚，可没等周卓回复，又被她撤回了，换成了一句软乎乎的 “你也晚安～”。

周卓看着那个 “撤回” 提示，此时他的心里泛起一丝甜蜜的涟漪。

第二天上午，周卓的X 信的提示音就跳了出来。是小齐发来的消息，带着轻快的语气：“周卓！我跟总编反映啦～他已经让技术部门把那些刷屏的差评都清掉了，还封了几个反复发违规评论的 ID！你快去看看，评分也恢复正常啦～”

周卓赶紧点开乐乐看书的后台，果然，之前满屏的恶意评论不见了，评分栏里的 “1.4” 也换成了 “因评论不足未评分”—— 没有刺眼的低分，反倒让他心里松了口气。他指尖飞快地敲着回复：“太谢谢你了！对了，以后我这篇小说，还是你负责审核吗？”

“那当然啦～” 小齐的回复来得很快，还加了个俏皮的表情，“你可是我当初跟总编磨了两天才签下来的，这书我肯定会审到完结的！”

周卓盯着屏幕，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手指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那如果…… 如果我以后写新书，还是让你审吗？”

消息发出去后，对话框安静了好一会儿。周卓盯着 “正在输入” 的提示闪了又消失，心里竟有点发慌，怕自己问得太冒失。直到几分钟后，小齐的回复才跳出来：“哈哈哈，这就得看运气咯～平台审核是随机分配的，不一定每次都能分到我这儿。不过嘛，你的风格我还挺有感觉的，我自己早就把你的书收藏啦！就算到时候不是我审，你有新作，我也会当读者去拜读的～”

最后那句 “当读者拜读”，让他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本因为网暴蔫下去的劲儿，又一点点回来了。他关掉 X 信，点开文档，指尖落在键盘上时，竟比之前更有底气，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他的书上心，会把他的文字放在心上。

从那天起，他和小齐的 X 信聊天渐渐多了起来。不再只聊工作上的事，闲下来时，小齐会跟他吐槽：“今天又坐了一整天看稿子，肩膀酸得快抬不起来了，感觉快得肩周炎了，天天泡枸杞水喝，也没见有什么用～” 还会发张自己揉肩膀的***，黑框眼镜滑到鼻尖，表情有点委屈。

周卓总是耐心听着，还会跟她分享自己的经历：“我们银行柜台也一样，天天坐着敲键盘，时间长了腰也疼，后来我妈给我缝了个棉靠垫，你也可以试试～” 他还把高中时那个硬壳笔记本翻出来，拍了几张内页的照片发给小齐 —— 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里还夹着高中时画的简笔画。

小齐很快回复，带着调侃：“哈哈哈哈你的字也太丑了吧！不过看内容还挺有感觉的，高中就能写出‘拾荒者藏旧照片’的桥段，难怪现在写废土这么顺手～” 后面还跟了个 “点赞” 的表情。

周卓看着那句 “挺有感觉”，心里暖融融的。原来有人不仅会看他现在写的文，还会愿意了解他过去的想法；原来认真写的文字，真的会被人看见、被人记住。他重新点开文档，屏幕上 “废土拾荒者” 的情节在脑子里渐渐清晰，敲键盘的声音，也比以往更轻快了些。

就在周卓更新到《废土拾荒日记》中期，某天刚写完一章存稿，乐乐看书的推送突然弹了出来 ——“庄神在线写作直播课！小白必看，限时免费试听！” 他盯着 “庄神” 两个字，心里犯了嘀咕：之前被这人嘲讽 “不懂市场”，倒要看看他所谓的 “写作课” 到底有什么门道。

到了晚上七点，周卓准时点开直播链接，跳转到某直播平台。画面里的庄毕樊跟主页头像上没差多少：梳着整齐的油头，架着副细框金丝眼镜，衬衫领口扣得严丝合缝，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眼神扫过镜头时，总透着点藏不住的精明。他身后立着块大白板，手里攥着支黑色记号笔，一开口就带着 “行业权威” 的腔调：“欢迎各位朋友来听我的课！今天咱们讲小白写作的第一座大山 —— 人物塑造。你们记住，网文的人物，不是写‘人’，是写‘让读者记住的符号’，三秒就要让读者知道‘这角色能带来什么爽点’！”

说着他在白板上 “唰唰” 画了两道线，左边写 “主角设定”，右边写 “爽点对应”：“首先，男主设定必须走极端！要么开局就强到炸 —— 比如穿越带系统，上来就碾压反派，让读者第一时间感受到‘无敌的***’；要么就弱到尘埃里 —— 父母双亡、被人欺辱，越惨越好，后面逆袭打脸才够劲！我那本《重生八零：从摆地摊到商业帝国》，主角开局连饭都吃不饱，被邻居抢了仅剩的粮票，结果第三章就靠‘预知未来’赚了第一桶金，评论区全是‘爽爆了’，这就是极端设定的好处！”

周卓靠在椅背上，听着庄毕樊把 “极端” 奉为圭臬，忍不住皱了眉。

没等他细想，庄毕樊又指着白板继续说：“其次，女主数量绝对不能少！单女主？那是十年前的老套路了！现在的读者就爱看‘众星捧月’—— 至少三个起，身份还得不一样：一个温柔体贴的邻家妹，负责照顾主角生活；一个高冷强势的女总裁，负责给主角提供资源；再来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负责活跃气氛。我写《战神归来：我靠系统让校花倒追》时，光女主就设计了五个，每个都有‘专属互动场景’，比如女总裁帮主角挡商业对手，小师妹偷偷给主角送爱心便当，读者就吃这一套！你们看我后台数据，只要更新女主互动章节，订阅量必涨！”

他越说越兴奋，记号笔在白板上戳得 “咚咚” 响：“还有反派！别写什么‘有苦衷的坏人’，读者没时间共情！反派就要坏得彻底 —— 抢主角的女人、夺主角的机缘、还得嘴硬嚣张，最好每次出场都能让读者‘气得想冲进屏幕打他’，这样主角后面‘打脸虐渣’时，读者才会觉得解气！我那本《逆袭秦始皇》里的丞相，就是典型的‘蠢坏’，明明打不过主角，还天天跳出来挑衅，最后被主角用‘火药’炸了府邸，评论区全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