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童年
十七年前的雨,和今晚一样,带着刺骨的凉意,砸在老宅二楼的落地窗上,模糊了窗外的霓虹,也模糊了她年幼的视线。
彼时她才十一岁,抱着最喜欢的小熊玩偶,缩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主卧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的争吵声像淬了毒的冰锥,一下下扎进她的耳朵。
“南宫雄!
你告诉我!
那个女人是谁?!
你身上的香水味根本不是我的!”
母亲苏曼的声音尖利又破碎,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她平时总是温柔地笑着,会给她梳漂亮的辫子,会在睡前讲童话故事,可此刻,她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
父亲南宫雄的声音压抑着疲惫:“曼曼,你别胡思乱想,那是客户身上的味道,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
苏曼猛地拔高声音,伴随着瓷器摔碎的脆响,“那这条项链呢?
在你西装口袋里发现的!
你敢说不是买给她的?!”
南宫婉悄悄探出头,看见母亲手里攥着一条闪着细钻的项链,浑身发抖。
父亲脸色苍白,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更有力的解释——他昨天陪合作方吃饭,对方女经理醉酒时不小心塞给他的,他还没来得及处理,竟被妻子翻了出来。
可苏曼己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这些日子,她看着丈夫频繁晚归,看着他手机里偶尔弹出的陌生消息,心里的怀疑早己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条项链,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为你操持家里,为你生儿育女,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苏曼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到像在呢喃,眼神却空洞得吓人,“既然你不爱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南宫雄脸色骤变:“曼曼,你别做傻事!
我们有话好好说!”
他冲过去想抓住妻子的手,可苏曼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到窗边。
雨还在下,她望着窗外的雨夜,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南宫雄,我恨你。”
这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秒,那道穿着白色睡裙的身影像一片凋零的花瓣,翻出了落地窗。
“不要——!”
南宫雄的嘶吼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同时炸开。
南宫婉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看到父亲疯了一样冲下楼,看到楼下围过来的邻居发出惊呼,看到雨水中那片刺目的红……那一天,雨是冷的,血是热的,而母亲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也是从那一天起,南宫婉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爱情”和“信任”这两个词。
她认定是父亲的背叛杀死了母亲,也杀死了她对婚姻所有的期待。
冷夜爵是被胃痛惊醒的。
他坐起身,摸了摸泛着绞痛的胃部,随手从床头柜拿起胃药,就着冷水咽了下去。
黑暗中,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朦胧。
又是那个夜晚的记忆,像附骨之疽,准时在午夜袭来。
他九岁那年,母亲林慧总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怀里抱着一本旧相册,从天亮坐到天黑。
父亲冷振海很少回家,偶尔回来,身上也带着陌生的香水味,面对母亲的询问,只有不耐烦的敷衍。
“你能不能别整天疑神疑鬼?
我忙着赚钱养家,哪有时间搞那些有的没的?”
“振海,我不是疑神疑鬼,我只是……只是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讨好的卑微,眼底却盛满了化不开的抑郁。
冷夜爵那时候还不懂,为什么曾经爱笑的母亲会变成这样。
首到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看到母亲躺在卧室的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了的安眠药瓶。
她的脸上很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留恋。
父亲赶回来时,没有哭,只是皱着眉打了几个电话,像处理一件麻烦的公事。
后来冷夜爵才从管家的窃窃私语里听到,母亲***前,曾看到父亲和一个年轻女人手牵手走进酒店。
原来,母亲的抑郁,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从那天起,冷夜爵就明白了:所谓的“爱情”,不过是男人用来欺骗女人的谎言,而“婚姻”,不过是困住女人的牢笼。
那些动了心的、陷了情的,最终都会像他母亲一样,落得个遍体鳞伤的下场。
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窗外的雨还在下,冷夜爵按下床头的台灯,光线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脸。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弹出助理发来的消息,提醒他明天要去咖啡厅和那位“不合适”的女友分手。
冷夜爵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第108个。
也好,省得又有人妄想用“爱情”来束缚他。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打湿的街道,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而此刻,城市的另一端,南宫婉也从那个重复了十七年的噩梦里彻底清醒。
她走到窗边,看着同样的雨夜,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窗帘。
母亲的悲剧,她绝不会再上演。
但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不会背叛她的孩子。
脑海里,一个计划渐渐清晰——找一个基因优质、却不会对她动感情的男人,借种生子,然后彻底断绝联系。
至于爱情?
南宫婉看着玻璃上自己冰冷的倒影,轻轻嗤笑一声。
那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