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愧是体育生
陆燃瘫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酸痛的肌肉，仿佛刚刚跑完一场极限马拉松。
他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荒谬的庆幸，紧随其后的却是更大的恐惧。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衣物在之前的扑救中被撕破，那个烙印般的黑色纹路清晰地暴露在血色月光下，触手温热，仿佛活物。
他杀死了一个怪物。
用一根钢筋，和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视觉”。
“高维感知……”陆燃默念着这个词，试着重新集中精神。
当他将注意力投注于眼前时，世界再度分层。
坚实的巨石在他眼中呈现出稳定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结构；而被异魔能量侵蚀的山壁，则布满了躁动不安的、如同电视雪花般的杂乱线条。
他明白了，他的能力不仅能看到异魔的“死线”，更能洞察这片被污染区域的“规则”稳定性。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家！
必须回家！
妹妹还在等他！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他站起来的唯一动力。
他捡起那根立下奇功的钢筋，虽然又重又笨拙，却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下山的路己经面目全非。
盘山公路多处断裂，护栏扭曲着刺向天空。
更诡异的是，空间本身也变得极不稳定。
陆燃亲眼看到，前方十米处的一棵松树，在一次无声的闪烁后，突兀地出现在了五十米开外，原地只留下一个光滑的土坑。
这里就像是一团褶皱的纸张。
物理法则像一张被顽童肆意揉捏的草稿纸，充满了断裂与错位。
若是之前，陆燃踏错一步就可能被随机出现的空间断层切成碎片。
但现在，在他的“高维感知”视野里，前方的道路被无数虚幻的线条所覆盖。
大部分区域的线条都在狂乱地闪烁、纠缠，代表着极度的不稳定。
但其中，却有几条相对平稳、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安全路径”蜿蜒向下。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其中一条“安全路径”。
一步，两步……脚下的触感无比真实。
他就像一个走在雷区里的排雷兵，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
“吼——！”
一声不似人类的愤怒咆哮从山腰的拐角处传来，伴随着金属被暴力撕裂的巨响。
陆燃浑身一激灵，立刻闪身躲在一块断裂的水泥板后，探出半个头。
只见下方不远处的公路上，一个身材魁梧如熊的青年正背对着他，手持一根被硬生生掰断的路牌杆，如挥舞战锤般，与另一只异魔搏斗。
那只异魔形如猎犬，通体由流动的暗影构成，速度快得惊人。
它并非实体移动，而是在短距离内进行着不规则的“闪烁”，每一次出现都会在青年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青年显然是觉醒了某种力量，他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膨胀着，皮肤下透出古铜色的光泽，硬生生扛下了数次攻击。
但他每一次势大力沉的挥击，都因为跟不上异魔的闪烁而落空，只能徒劳地在地面和山壁上砸出骇人的大坑。
“该死的杂种！
有种别躲！”
青年怒吼着，声音里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勇猛，但体力消耗巨大，动作己经开始迟缓。
陆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认得那个青年，是隔壁海城体育大学的风云人物，校篮球队的主力前锋，雷烈。
传闻他能单手扣碎篮板，性格豪爽仗义。
此刻，这位校园明星正浴血奋战，但败象己现。
陆燃的视线越过雷烈的肩膀，牢牢锁定了那只被称为“影犬”的异魔。
在他的高维感知中，影犬的能量轨迹清晰无比。
它每次闪烁并非毫无规律！
它总是在攻击后，闪烁到攻击者视觉的死角，并且在连续三次短距离闪烁后，会有一次长达0.8秒的能量重构，那时它的核心会彻底暴露！
“死线”就在那里！
逃走，还是帮忙？
这个问题在陆燃脑中只存在了一秒。
他见识过异魔的残忍，如果雷烈倒下，下一个就是自己。
更何况，看着一个同类在自己面前被屠戮，他做不到。
“喂！
大个子！”
陆燃从掩体后冲了出来，大声吼道。
雷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一个瘦高的少年，手持钢筋，不禁怒吼：“快滚！
别来送死！”
“听我的！”
陆燃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冷静，“它会连续闪烁三次！
在第三次之后攻击你身后三步的位置！”
雷烈一愣，影犬恰好完成了第二次闪烁，出现在他侧面。
他下意识地格挡，手臂上又添新伤。
剧痛让他对陆燃的话产生了瞬间的动摇。
“就是现在！
身后！”
陆燃的吼声如同惊雷。
雷烈来不及思考，信任了这股绝境中的首觉。
他猛地转身，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路牌杆，朝着自己身后空无一物的地面，悍然砸下！
“轰！”
就在路牌杆落下的瞬间，影犬的身影恰好在那里凝实。
它似乎完全没料到自己的规律被看破，连躲闪都来不及，被雷烈这势沉力钧的一击结结实实地砸在身上！
“嗷——！”
影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暗影构成的身体被打得一阵涣散。
有效！
雷烈精神大振，回头难以置信地看了陆燃一眼。
“别看我！
它要反击了！”
陆燃再次提醒，“它的弱点在左前肢的关节处，那里能量最薄弱！”
在高维感知中，那条致命的“死线”，就缠绕在影犬的左前肢上。
但它移动太快，雷烈根本无法精准命中。
必须创造机会！
“你往后退，把它引到那块翘起来的石板上！”
陆燃指挥道。
雷烈虽然不解，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完全听从了陆燃的指令。
他佯装不敌，连连后退，将狂怒的影犬引向陆燃所指的位置。
就在影犬一脚踏上那块不平的石板时，它的身形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踉跄。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丝破绽转瞬即逝。
但对于雷烈这样的格斗好手，己经足够了！
“就是现在！”
雷烈怒目圆睁，早己蓄满力量的手臂肌肉虬结，手中的路牌杆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精准地砸向了影犬的左前肢！
“咔嚓！”
一声脆响，并非骨骼断裂，而是规则被击碎的声音。
那条缠绕在影犬左前肢的“死线”，被雷烈狂暴的力量，彻底砸断！
影犬的动作戛然而止。
它身上流动的暗影开始疯狂地向内坍缩，最后在一阵无声的扭曲中，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战斗结束。
雷烈拄着路牌杆，大口喘息着，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他坚毅的脸颊滑落。
他转过身，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陆燃。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怎么会知道……陆燃。”
陆燃报上自己的名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好像觉醒了一种能力，我能……看到一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他没有过多解释，这种事也无法解释。
雷烈沉默了片刻，然后扔掉手中己经变形的路牌杆，对着陆燃，露出了一个带血的、却无比真诚的笑容。
“我叫雷烈。”
他伸出厚实的手掌，“不管你是谁，你救了我的命。
从现在起，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陆燃看着他那双在末世中依旧清澈坦荡的眼睛，也伸出手，与他紧紧握在一起。
“我不要你的命，”陆燃摇了摇头，目光投向山下那片被火光与黑暗笼罩的城市，“我只想活下去。
我们……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