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高得看不见顶,藤蔓像蛇,缠着枯骨。
小九趴我背上,九条尾巴裹着我,像一捧银色的火。
他烧了,烧了三天。
“师父……”他迷迷糊糊,“我梦见……娘了。”
“别说话。”
我紧了紧背带,“快到了。”
“去哪?”
“医馆。”
我咬牙。
三天前,他为我退狼,星力反噬,心口银光忽明忽暗。
昨夜,他咳血,血里有银丝——**星脉在崩**。
我不能等。
我得找药,找能稳住他命的东西。
---**第五日,黑镇。
**我们走到一个镇子,叫“黑鸦口”。
镇子不大,却阴森。
街上人少,门关着,连狗都躲进窝里。
墙角贴着告示:**“拾骨者,赏银十两。”
**我扯下一张,问一个老乞丐:“拾骨?
拾什么骨?”
老头哆嗦:“星坠原的……骨头。
夜里会动,会爬,会咬人。
阴冥宗收,说能炼‘骨傀’。”
我心头一紧。
星坠原……是小九血脉的源头。
若有人挖那里的骨,就是在**挖他的根**。
“师父……”小九在我背上轻声说,“我……听见了……它们在哭。”
我一惊:“听见什么?”
“那些骨头……它们不是死的……是被锁住的……”他闭眼,金蓝异瞳微闪,“它们……在等一个人……”我抱紧他:“别听,别看,师父在。”
---**当夜,客栈。
**我们住进一家破客栈,叫“归鸦楼”。
老板不问话,只给钥匙,眼神躲闪。
我安顿小九睡下,翻包袱找药。
半块干饼,几根草根,还有那半本《引气归源诀》。
我翻开,月光一照——“噬灵归虚”西字,竟在微微发烫。
我心一跳。
这书……在反应?
我闭眼,照着瞎练。
吸气——心口一烫。
吐气——像有东西在往下沉。
练了半个时辰,头顶竟飘出一缕**淡青气**,细如发丝,转瞬即散。
“通脉境?!”
我睁眼,不敢信。
我练了三年都没通,怎么现在……通了?
可就在这时——“咔……咔咔……”隔壁传来怪声,像骨头在动。
我警觉,贴墙听。
“……找到了……星核玉的共鸣……”一个沙哑声,“那孩子……是纯血……能引星坠之泪……宗主说了,”另一人,“活捉,不能伤。
他体内的玉,是‘钥匙’。”
我浑身发冷。
他们要抓小九。
“等乌鸦报信,”那人说,“骨笛一响,双生之躯就醒了……容器……该归位了。”
我手一抖,书掉地。
**容器?
双生之躯?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我娘塞笛子时,说的不是“活下去”,而是——**“活下去,等它响。”
**它……是谁?
---**子时,小九梦游。
**我回房,见小九不见了。
我冲出门,见他站在院中,浮在半空,九条尾巴展开,金蓝异瞳大亮。
他心口银光暴涨,星核玉在他体内震动,像要破体而出。
“小九!”
我喊。
他不答,抬手,一道星力射向夜空——“轰!”
一道银光冲天而起,像灯塔,照亮半边天。
“我听见了……”他喃喃,“它们在等我……”我冲上去抱住他,他“咚”一声摔下,昏死过去。
我背起他,冲出客栈。
身后,归鸦楼的招牌,突然“啪”一声,裂了。
一只黑羽乌鸦,从牌后飞出,振翅向北。
---**黎明,山道。
**我背着小九,在山道狂奔。
他烧得更厉害,嘴里还念:“师父……别丢下我……不丢。”
我咬牙,“死也不丢。”
我翻包袱,想找点吃的。
却摸到一张纸——是那张“拾骨者”告示。
背面,不知谁用炭笔写了一行小字:**“归墟渊底,有星坠之泪,能续命,但蚀魂。”
**我盯着那字,心猛地一沉。
续命?
蚀魂?
若我去,他能活,可他会忘了我?
忘了烤兔子?
忘了叫我“师父”?
我低头,看他烧红的脸,嘴角还带着笑。
我攥紧告示,轻声说:“好。
我忘了你,也比你死了强。”
---**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站在无边白域,透明人影如机械行走。
小九被白光吸走,变成数据流,说:“‘烤兔子’是浪费,己删除。”
我怒吼:“不!
那是活着!”
白域崩,我惊醒。
我冲到小九床边,摸他脸。
“还好……还在。”
他睡着,嘴角还带着笑。
像白天,咬不动焦兔时的笑。
---百里外,焚经塔下,黑羽乌鸦飞回,落在石座上。
石座上,坐着一个与温客行容貌相同的少年,闭眼,心口一道龙纹,与骨笛纹路同源。
乌鸦低语:“双生之气己现,容器……己动。”
少年睁开眼,火光在瞳中跳动——“好。
让‘他’,先尝尝——**失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