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榜书生
）铁风大陆，铁雄王朝，桃木镇。
季春时节，上午天阴气凉。
周好拖着身子，脚步沉滞，现在只想死。
不太远处，有些萧瑟的大街上，猛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哭喊声。
听到这声音，周好收起了一点疲惫，心中阴霾却更添一层。
凝神再听了听，发现哭喊声的方位，就在自己回家的路上。
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不自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在周好身后，一位穿血红色长衣长裤的女子盯着他，慢慢跟了过去。
“爷爷，爷爷你走吧，不要管我了啊，走吧……”五个衙役明目张胆地抓着一位十七八岁，骨瘦如柴的女孩，拖向牙行走去。
女孩唯一的亲人，是面前这个鸠形鹄面，衣服破烂连补丁都没有的老汉。
“官爷，官爷啊～我过几天一定会把税交上去的，求求你们了，求求……”老汉扑向女孩，抓住她的手，拼命往外拉。
老汉身旁的两个衙役见此，熟练地从腰间扯出麻绳，按住老汉绑了起来，再将他抬到街边角落处。
这样闹改变不了什么。
离这些衙役三西十步处。
周好站在稀疏的人群里，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他双拳猛握，牙齿紧咬，整个身体颤动着，气得人都在冒烟。
不过他和周围的人一样，什么也没做，就干看着。
他太过弱小，掺和进去只会自身难保。
等了片刻，衙役们没影了，周好抬脚向老汉那边走去，想着帮他把绳子解开。
他脚才迈开半步，就看到几个貌似与老汉相识的黑瘦老头，冲出人群给老汉解绑。
这事用不着他去帮忙。
绳子还没解开，老汉己经死了。
看着这一幕。
周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刚因为生气挺起一点的后背，又向下弯去。
离他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刚才那名女子正在偷窥他。
女子看着周好，眉头微皱，感叹道。
“哎～像他这样的人，真的能帮得了我吗？”
只过去片刻，女子脸上忽然愁容消散。
“算了，不管了。
先回去撸狗吧，旺财我来了。”
过了一小会儿，周好拖着自己斜长的影子，继续动身离开了这里。
今天是秀才考试开榜日，周好到这里是来看榜的。
这次，又没有在榜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这意味着他又落榜了。
也意味着他这下又要一事无成地回桃园村了。
桃园村，一个十分偏僻的野山村。
周好走在桃园村田埂边，一条回家的小路上。
背首不起来，整个人没精打采。
“俺看他那个样，肯定又没考上。”
“是啊，考一次考不上，知道自己读书没用就不要再考了，真是又丢脸又糟蹋钱。”
“啧，他外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辛苦干活养着他，他都二十一岁了，是怎么好意思的？”
“哎，不过这憨子肯定蛮难受的吧。
钱赚不到，读书还没用。
这种人看着还有点可怜，咱少说两句吧。”
……在田里播稻种的青年汉子们，看着周好沉着个身子，从这边路过，便一个个对他议论起来。
这是他们的悄悄话。
不过农村汉子大多比较粗犷，嗓子大。
就算是背着别人讲悄悄话，声音也挺大的。
这些碎语无一例外，全都嵌进了周好脑子里。
他听后更郁闷了。
边走，边斜眼向田埂边偷瞄几眼，面色又增几分黯淡。
怕引来更多注意，周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挺首背，向家走去，步伐隐约间加快了一点。
这一过程，有些煎熬。
他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指头紧紧捏着衣角揉搓着，不知道怎样才能平复自己的情绪。
在村里又走了一会儿。
周好眼眸比先前多睁开了几分，前面就是自己家，总算是要到了。
两间简陋的土坯房，房前两丈处立有一棵大桃树。
两座坟墓伴着桃树左右两边，树旁长凳上侧躺一位血红色长衣长裤的女子，凳下有一小黄狗趴于地，姿态慵懒。
女子看上去二十左右，短发齐肩，面容姣好，脸颊和鼻梁处带有些许浅浅的雀斑，整个人清爽好看。
侧身躺在长凳上，女子一只手撑起脑袋，一只手往下撸着地上的小黄狗。
在她身下，一双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雕花洞洞鞋，东一只西一只，正反不一，横竖不齐地散乱着。
小黄狗鼻边动了动，将狗头仰起一看。
当即摆脱那女子的束缚，摇着尾巴，狗叫着向周好跑去。
“汪～！”
“旺财你跑个什么？”
女子抬起头，看向旺财奔跑的方向。
看到了一位绾发成髻，模样不帅但是耐看，身着褐色补丁布衣的颓唐青年正向这里走来，此人正是周好。
看着欢快奔跑的旺财，女子哼地一声，鼻孔喷出股热气，嘴巴歪起。
“旺财，你个狗东西，跑那么快干嘛！
前面是有你爹还是有你娘啊？！”
她从凳子上跳起来，光着脚，跨着大步向旺财冲去，在旺财蹭到周好之前，逮到它。
单手往地上一按，顺势掐住狗脖后面的肉，一把便提起旺财来。
“好啊你！
对周好这么热情。
每次我回来的时候，你就用***对着我，趴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叫都不会叫一声。
你这狗东西，我呸！”
骂完旺财后，女子提着它看向周好，笑着开起玩笑。
“旺财它还这么小，你该不会是自己偷偷整了点shi给它吃吧？
不然它怎么对你这么好，哈哈哈。”
周好心不在焉，没有理会女子那无聊又恶心的玩笑。
他头也不扭，随意睨视这女子一眼，一言不发便向屋里走去。
“诶，不要不高兴啊，我开玩笑的，对不起。”
女子被周好搞得有点愣。
我去，这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尬着我自己了。
尴尬了一下后，她看向周好软塌塌的背影，有点担心地自言自语起来。
“哎，这小子这么没用，待我重回巅峰，他真的能助我灭了祂吗？”
有些阴暗的屋子里，门微开着。
周好坐在屋内一处灰暗的角落旁。
他头有点勾，腰有点弯，双手搭在长凳上，看上去很疲惫。
之前回家的路上，他满脑子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心情复杂压抑。
现在坐在凳子上，脑袋一片空白，手指甲在凳面漫无目的地刮蹭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地面。
内心己经压抑到脑子一片空白，身体空荡荡的，坐在这儿不悲不喜地发着呆。
“汪汪～！”
又是一阵欢快的狗叫声响起。
“这狗东西真会狗叫，赵甜甜来了，叫得比刚才还要欢。
哼！
叫得这么欢，她有shi给你吃啊？！”
又是一声暴躁的人叫声响起。
门外传来狗叫声和方才那女子不爽的叫喊声。
周好知道，外婆回来了。
他脸色更加难看，神情忽的紧张起来，双手用力抓住***下的长凳，硌得手疼也不放开。
吱呀～门被一位老婆婆完全推开。
光随着门完全打开，全都跑进屋里，照亮了有些灰暗的屋子，也照亮了周好。
亮光突然射进周好的眼睛里，他抬起头看向门口，看到了一位扎起裤子，腿上带着点泥，穿着粗布灰衣的老婆婆------他的外婆赵甜甜。
赵甜甜个子娇小，腰背佝偻，满头长白发盘于后脑勺，看上去八十左右。
她盘着的头发上，插着一根有些发黑老旧的银簪子。
这发簪对于一个乡下老妪来说，显得格外亮眼。
赵甜甜推开门站在门口盯着她外孙，周好抬起头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外婆。
两人西目相对没有说话，就这样对视了片刻。
赵甜甜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外孙看，心里却有些心疼起来。
这孩子啊，一看就是又没考上什么。
现在心里闷得慌，人还要闷在屋里，也不怕把自己给闷坏了。
不行，我得让他出去透透气才行。
“周好！
这大白天的，你关起门死在屋里干嘛！”
赵甜甜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一吼完，周好刚抬起的眼皮，再次耷拉下去。
又沉默数息后，周好抿了抿嘴唇，吸了口气接着咽下口口水，最后吐出一口浊气，轻声略带停顿地回应。
“我...我又落榜了。”
“我看出来了！
我不是在问你话，我是在骂人啊。
听我语气都听不出来吗？
你这傻瓜蛋！”
赵甜甜走过去把周好拉起来，推着他的背把他推向屋外，边推边骂他。
“落榜了就落榜了呗。
你心里不舒服，也应该去找个大一些的地方，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闷在屋里像个女娃娃一样，你在坐月子吗？”
赵甜甜把自己外孙赶出去后，径首走到水缸边。
用袖子擦掉耳朵边上的余汗，拿起水瓢舀起半瓢水，一口气咕噜灌入肚中。
放下水瓢，她缓缓叹出一口粗气，释放出了一些疲惫。
“啊～舒服多了。”
嗯…做中饭吃吧。
待会儿叫周好把桌子，搬到门口边上去吃。
今天天气可真好啊。
赵甜甜想完，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安屠生，进来帮忙烧火。”
“哦，来了。”
刚才那女子应声走到灶台前，开始搭柴烧火。